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如何,为师可威风?”奚邝眼底露出些许希冀,参杂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活了这么多年,若非不得已,极少在人面前显露过身手。不是因为怕人偷学了去,而是人一旦看了,就很难不生惊惧之心,这也是他适才让她好生待在山坡上的缘故。
他天命之年才得了这么个徒弟,要是被吓跑了他找谁说理去?
愫愫没说话,只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指了指他脸上血迹,“擦擦吧。”
奚邝瞅她脸色平常,没有惧怕之意,便宽心接过帕子,胡乱往脸上抹了抹。
“为师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给徒弟报仇,杀几个人练练手还是轻而易举的。如何,给我当徒弟不亏吧?”他像是街头巷尾殷勤推销小玩意儿的货郎,只不过货物换成了他自己。
愫愫:“……”她选择离开。
奚邝擦完脸,一抬头见愫愫走出好远,连忙把帕子塞进怀里,匆匆忙忙赶上去。
“哎呀我的好徒儿,为师腿脚不好,等等为师啊!”
他诚心要装糊涂,愫愫也不能不配合,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同他一起回无静山。
“如何,为师威风吧,教你可够?”
威风是威风,也吓得她半晌没回过神。
愫愫不知该作何回答,顿了顿,瞥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手,问了句:“刚才的剑呢?”
“扔了。”奚邝轻描淡写。
骗鬼。
那柄剑光亮可鉴,剑纹繁复,一看就经常使用。她只不过随意问,至于他答不答同她半分干系都没有。愫愫对他眼底的倾诉欲视若无睹,径直往前走。
奚邝追问:“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她平淡答。大千世界,奇事无处不有,一把剑而已,就是他藏在嘴里都不无可能。
奚邝见她不感兴趣,又转了几个话头,愫愫一路上嗯嗯啊啊,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了过去。
不是她不答,而是奚邝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废话。
她停下脚步,回头睨他,“你平日里在无静山都如此多话?”
奚邝悻悻地看了看她,低头搓了搓手,“这不是……怕你被吓着了,不要为师嘛……”
愫愫一愣,久久沉默。
两人一同回了无静山,还剩下一小半石阶的时候,便已能听见山顶上啁秋的鸟鸣。
是断情师姐养的几只小斑鸠,不怕人,满山顶飞来飞去,可爱得紧。有时沈缱会给他喂些米粒,故而它们总爱追着他跑。
沈缱在何处,鸟鸣就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