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乌泱泱的人成片成片跪下,寒风裹挟着飘扬的霜雪扑在人们脸上,他们的神情如赴死般悲壮。
“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华诏回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好。”她轻声道。
对朝廷而言,这一场战争胜利得轻而易举。萧华诏甚至连城门都未攻下,身边的兵士们便已经阵亡了大半。这是朝臣们早已预料到的,长公主拥有的那些精兵都在以前的京兆尹郑玄手里,她手底下的都是当年随着先皇征战的老兵,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战力。
不过让他们未料到的是,长公主手下竟不足百人。
她用这寥寥百人,围攻大诏最坚不可破的城池。
“不对啊,”陆归隐看着妻子,疑惑道:“长公主手下应当不止这么些人才对。”
“勿要多说。”赵娉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道:“当不知道便是。”
长公主是仁德之人,也许事先便知道此战必败,将那些人遣散了罢。
城墙下,萧华诏站立在血泊之中,轻轻掩下最后一位死去兵士的眼睛,抬眼看向站在高耸城墙上的人影。
赵娉不忍收回眼。
或许从京兆尹郑玄死后,长公主便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同为女子,她比一般人更了解长公主内心的那块柔软的地方。
城墙上,萧寅抚掌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朕要好好赏赐你们!”
“陛下,长公主率领的余孽虽除,但长公主……又该如何处置?”
“爱卿有何高见?”
荀喻拱手道:“臣以为,国失法度如同君失民心,纵使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长公主的造反之罪应当按照国法论处。”
“哦?”萧寅眼角露出一丝精光,捋了捋胡须,“那国法上说,造反之罪该如何论处?”
荀喻无情地瞥过城下女子,收回目光:“按律,当就地诛杀。”
“不可。”谢去夷拱手道:“长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为何会突然谋反?微臣以为,长公主应当受了奸人蛊惑,才生出谋反之意。”
“谢相此言,难道在替长公主申辩?”他指向城下,嗤笑道:“便是她受人蛊惑又如何,郑玄已死,这些兵士,可都是她自己带来的。”
谢去夷见此话不通,话头一转:“荀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陛下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姐姐?”
荀喻面上滴水不漏,仍旧笑着:“臣只是以为,长公主若不死难以震慑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罢了。长公主虽兵败,但谁知是否还有人也存了谋反之心呢?”
萧寅不由得脸色微变。
谁都知道,谢家是长公主之母的本家。谢家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未必不会贪恋权势而生出谋反之意。如若今日不杀萧华诏以震慑谢家,必成大患。
至于如何名正言顺地杀了她……
萧寅往下看去,忽生一计,他高声道:“听谢相说,长公主是被人蒙蔽了才做出此等错事。朕不喜杀人,只要你认句错,朕便不杀你。”
萧华诏擦去嘴角的血,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何必同我这般假惺惺,你以为我不知当年你做过什么?弑兄杀侄,假撰圣旨,窃夺皇位,每一件罪行,都够你死千百回。如今倒在我面前装起慈悲来了,你照照镜子,配么?”
萧寅眼睛微微眯起,紧紧扣住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