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件的逻辑链条其实相当清晰且完整,并且也得到了多方证实,但卡洛科洛迪总觉得这个故事里少了一个人的位置。
为什么钟塔侍从会选择留下?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来拯救自己?又是谁故意引导着整座西西里岛陷入异能武器的争夺漩涡?
卡洛科洛迪疑惑了很久,直到他与那个第一次碰面就让他的木偶流下悲伤泪水的东方人再次见面,对上那双故作平静但又难掩复杂的眼睛,才终于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异能剥离手术其实成功了,他的孩子也拥有过独立的人格,只不过被世界所遗忘了。
而唯一记得他那短暂存活于这个世上的孩子的人,就是季言秋。
“我非常感激你,因为你拯救了西西里岛上的五百万人,也成功阻止了一场战争的爆发,更感激你还记得一切,记得那个活过一回的匹诺曹。”
【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谢瑞特。】季言秋心情无比复杂地写下了这一行字。
卡洛科洛迪看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秒,随即拍着怀中木偶的脑袋笑了出来。
“哈哈哈,竟然是这个名字!”
匹诺曹被自家父亲拍得东倒西歪,满脸写着不解,仰头望着父亲的笑脸。
【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季言秋忍不住问道。
谢瑞特这个名字其实相当普通,放在欧洲街头,随便扔一颗石头下去都有可能砸到一个“谢瑞特”,季言秋原本还以为这个名字是木偶随便取的呢。
“说是典故也不太恰当……算是一个有趣的意外?”卡洛科洛迪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记得是一年冬天,临时落脚的镇子上来了移动赌场,奉行的标准就是什么也能押,连名字也能押,没被取回的抵押物会在最后一天被放上公开转盘。于是三天后,那块转盘上真的出现了一个名字,就是谢瑞特。”
木偶听到这个名字后好像有所触动,举起手指来点了点脑袋,好像在思索着这个名字与自己的联系。
“转盘上什么都有,匹诺曹觉得那很好玩,就催促着我也去试试运气,结果我们一抽,指针刚好就停留在了【谢瑞特】这个名字上。”
所以那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随便取的大众名,而是还在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的冬天里,偶然在名利熏心的赌场上收获到的“小惊喜”。
用着从赌盘上抽来的名字,将自己也当做抵押物押上赌桌,面对着不断滑向深渊的结局,向着命运发起对赌……简直就像个绝望的赌徒。
也许匹诺曹真的不能算是好孩子。
季言秋低下头,在膝盖上的白板上涂涂改改着写出了两句话,翻转过来展示在男人的面前:
【我想让更多人记得谢瑞特。】
【我能以他为原型写一本书吗?】
把你从医院里偷出来
“写书吗?”卡洛科洛迪有点意外,“那自然是很好的,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本来就有创作新故事的打算,这正好给了我灵感。】
季言秋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情实感的想要写这么一个故事——一个谁也不知道从哪里而来,就连名字都是从赌场里赢来的少年的冒险故事。
故事的开端是一个赌徒将名字输给了少年,于是他赖上了对方,想要重新赢回自己的名字。两人就这么互相纠缠着,保持着奇怪但又莫名合理的伙伴关系,开启了他们的传奇旅途。
满口谎言却能让人心甘情愿上钩的骗子、冷静理智却能连名字也一起压上赌桌的赌徒,这样的两个人组合起来……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只不过——【但在我的设想里,这个故事没有那么深刻的立意,也不会有引人深思的哲理,就只是一个有趣的冒险故事。】
季言秋忐忑不安地写下了这一段话。
【你能接受吗?】
没错,他并不打算通过这个故事来让人反思又或者是揭示某种人性的阴暗面。换句话来说,这是一本面向全年龄的冒险书。但它又不完全是提供给孩子的童话,因为两个主人公的人设实在是太过现实了些。
也就在异世界他才敢这么大胆的走出舒适圈了……换成他原来的世界里,这本书一出版,他就能收到数千万条【季言秋是不是磕到脑袋了】的评价。
卡洛科洛迪没有丝毫犹豫便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介意,倒不如说这与我的请求刚好相同。”
他托着木偶的手臂将其举了起来,匹诺曹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但也很乖巧的没有反抗。
“那些黑暗的东西他已经见识过很多了,不是吗?如果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话……就让他自由自在、肆意的去冒险吧。”
会说谎也没关系,会做坏事也没关系,匹诺曹只要做匹诺曹就好。而且匹诺曹最开始的愿望,就只是与父亲一起到处冒险罢了。
季言秋沉默半晌,嘴角上扬,也同样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我会好好写的。】
“那我也会好好期待的。”卡洛科洛迪说道,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到时候出售时我会带着全部家当去将库存全部买下来。”
季言秋哭笑不得地写道:【这就不必了,给其他读者留点机会吧。】
聊完了私人的事情,就来到了谁也不喜欢的公事。季言秋在脑中梳理了一下要交代的事情,决定先说时间最紧的巴黎会议。
【你知道十天后将会有一场针对这起事件的国际会议吗?】
卡洛科洛迪点点头:“我知道,今天早上那位红发的勃朗特小姐有和我交代过,她说意大利政府会在那个时候将我赎回去,让我配合钟塔侍从提高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