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金易青。
林臻朝那里望了过去,金易青好似正讲到高潮处,周围的群众专心致志地看着饭桌上满脸通红,情绪激动的男人。
“……买卖奴隶公平吗!屠杀百姓公平吗!会社公约公平吗!既然我们的君父抛弃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推翻这个陈旧破烂的王朝!去创造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能给我们所有人床在一个公平的机会!”
他张开臂膀,在空中用力的挥舞着,嘴角则挂着一个笑。看着下面的人群,但视线又好像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看向远方,好像真的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时代到来。
人声喧闹,跟随着他演讲一起爆发出激烈的呼喊:
“公平!公平!公平!”一时间群情激愤。
忽然,金易青的胸前开出了一朵红花,身形晃了晃。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看着那个男人面上的笑容不变,但身体却慢慢仰倒,从桌子上面摔了下来!
“建安先生!”簇拥在一旁的人连忙冲了过去,想要举起手托住金易青倒下的身体,但是离得太远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重重摔了下来。
金易青的身体倒在人群的眼前,口中不停地吐着鲜血,抽搐着。
这枚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一阵剧痛之后身子就一阵麻木,轻飘飘的仿佛免除了一切痛苦。眼前闪过那个人的笑脸,宛如昨日。
于是他笑了,嘴角带着一抹笑永远地阖上了双眼。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从人群的后方传出来。
“是军队的人!军队开枪了!”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围观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外围的人拥挤着往外逃,面对枪口的死亡威胁没人会不害怕。
林臻跟着的学生们自发组织起纪律,引导逃窜的人不要惊慌避免发生踩踏。
没过一会儿,远处又接着传来了几声枪响。
没有痛呼哀嚎,也没有惊叫声,像是只是为了震慑住众人。
“这些人把我们当成什么!”林臻身边的一个青年握紧拳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说。
伴随那几声枪响,天门下的人群自动向两侧让开一条路,一辆军用的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滴——滴——”鸣了两声汽笛,两侧车门被打开。
第一个下来的正是一身正装的景先生,而跟在后面的两个老人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在场的所有学生几乎都认识,他的照片被贴在了各个学院中,满城大家几乎一半以上都是他的学生,说句桃李天下并不为过。
他就是唐家现任家主,两朝首辅——唐宗澜,也是唐俞斌的祖父。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同样气度不凡的老夫人,搀扶着唐太傅的胳膊,是他的妻子,都城内第一家女校的校长高女士。
他们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束缚,甚至着装都十分得体、干净,跟在景先生身后下了车。
周围的学生有些难以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个字,他们正是听说了唐先生和其夫人被抓走才举行的游行啊。
“大家好!”景先生见周围鸦雀无声,拍了拍手打破有些凝滞的气氛。
“我知道各位都是忧国忧民的栋梁之材,前段时间正是因为一些误会才会让大家在今天聚在这里。所以我今天带唐老先生和他夫人来正是要解除这个误会!”
“来唐老先生,走向前。”他伸出手对身后的两人随意地说,“我们准备在都城新建一个国民学校,原本是请唐先生和夫人去我们的学校当特聘教授,唐先生慎重地考虑了三个晚上才终于同意,特意准备要在大家面前宣布这一个大好消息!”
他宽大的衣服袖子向前一甩,看着面前这群学生难以置信的一张张脸。面上慢慢露出一个得意至极的笑容来。
“唐太傅……”站在最前面的雪儿向前踉跄一步,“唐老先生,您不能……”她手里拿着的旗子垂落在地上,失魂落魄道。
身旁的学生拽住她,缓了一口气劝道:“可能是唐老先生是被逼无奈……”
可是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还有人不惜死在枪下,轻轻一句被逼无奈又怎么能让人接受?
唐太傅轻轻拍了拍一旁妻子扶着他的手,对她笑了笑,跟着走向前,对景先生要求道:“我能走到天门下面说吗?”
景先生大方应允道:“当然可以。”
“请!”
唐先生轻轻挣脱了妻子的手,跟着让开的路走了过去。仰头怔怔地看着头顶的白玉石门,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众星捧月一般望着前方那一小块空地上站着的人,等待着他说一句‘不是这样’,便一起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不愿再碰民国,害。
后面的副本比较轻松。
巨木谷林金乌引
高夫人高明月从车的另一侧拨开人群也走上前,上前挽住了丈夫的手。
见他愕然回头望过来的眼睛温柔地笑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明明是我跟你一起做的这些事到头来可不能叫你一个人占了名头。”
唐太傅眼睛逐渐潮湿,他转头缓缓看了一圈围在周围的学生,低下头竟然忍不住掩面垂泪。
天空中一大片阴云遮住了阳光,天地只见变得格外阴沉,似有悲凉的气息悲凉弥漫开来……
白发白须的老人的腰背有些佝偻,抓着妻子的手,站在国门下无声地哭泣着,重新面向面前着一座雄伟的盘龙石门脚步一顿,双膝下沉猛地“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高夫人放开手,跟着俯身跪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