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的人、她那样高不可攀,漠视生命的人,竟也有如此叫她痛苦至深的往事。其中滋味,竟能让别语荷不顾小辈当前,如此放纵。
白珠怜一直以为,她这个天上之人的师父,即便不是明月清尘,也是不容靠近的太阳,高高在上一生,无牵无挂,无情无欲。
可当别语荷笑成这副模样时,她竟有些遗憾。
遗憾让别语荷这般痛苦的人,不是自己。
“师父啊师父,何必骗我?”别语荷伸手在眼尾一抹,“你不如早早同我说,只要杀了你,我就是那天下第一,我自当会动手,又何须你费劲心思下这样大的一盘棋来骗我?!”
南枝心头一凛。
虽说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里,她多少有猜到一些,但猛地听别语荷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云莲:“阿荷,你何必如此……”
“是我本就如此!”别语荷尖叫一声,打断了云莲的话,“我本就是为追逐力量不择手段的人!我恨这世间!恨透了!若能得这至高无上的力量,弑师又如何?!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又为何会在此呢?”
一声叹息,尽数落入云间。
阖然一寂。
从嫦半垂下眼眸,掩下寂寥之色。
为何会在此?自然是失了那副骨。
倘或真是为了力量,又何必折磨白珠怜,引从嫦愤怒呢?
别语荷愣怔片刻,缓缓抬头道:“此乃意外,你也看见此人了。失去力量,非我所愿。”
这回开口的却是从嫦:“师父,你可知我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又为何那天下只此一枚的太初灵魂契,会出现在小师妹与这位道友身上?”
众人视线立刻挪了过去。
是啊,入太初图前,从嫦分明还是少女模样。
如今却白发苍苍,状若古稀。
“二百多年前,虚渊曾出了一只天生地长餍魔,此魔物擅长蛊惑人心,以魂体为食,占据他人身躯为乐。天剑山当世掌门闻讯下山,将此魔物斩杀于清然岭。”从嫦幽幽然道。
别语荷皱眉:“清然岭……是你的出生地。”
从嫦叹:“正是。”
“那又如何?”
“那只餍魔,并无实体,故而借机钻入师尊体内,在师尊回到天剑山时露出真面目,于是师父便在师尊的哀求下,杀了她。”
云雾缱缱绻绻地跃过天地间,别语荷忍不住扭头去看云莲。
每一次的云海霞光,都以云莲神魂堙灭为代价。
纵然再不能相见,她却以她的方式,日日月月,陪伴在了自己身边。
她心中再怨再恨,可这云雾何其缭绕瑰丽,美得她心碎。
得知那一剑斩下的,或许只是云莲想要她传承师门这个真相之后,别语荷一招平了山谷的莲池。
此后两百年间,她一直在找。
找云莲曾真心待她的证据。
可除了山谷莲池,云莲什么都没留下。
她本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如今再见水镜后的莲池,山巅上的云雾,恍然才知,从来都是两心相印。
可为什么啊师父,为什么我们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从嫦看了一眼水镜,又缓缓说道:“故事本该如此。但实则,那只餍魔,被师尊封入一个死胎体内,一剑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