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朝着?爹爹温明寒撒娇说,她年纪尚小,不想婚嫁之事,只想多在家待几年,陪伴在爹爹身?侧尽尽孝道?,过几年她长大些再?出?阁,于?是爹爹便赶走了侯府门外乌泱泱站着?的一大群红娘们。
曾经的她是那般无忧无虑,少年不知?愁滋味。
可如今,她身?为靳星渊的外室,整日虽然穿金戴银,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好似在云端上躺着?的仙子?一般,可她出?不了甜水巷这块方?寸之地,好似樊笼中?的一只囚鸟。
生孩子?这事,她曾经在家中?爹爹的书房内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有张大肚皮的孕妇分娩产子?的插图,图上的孕妇一脸痛苦,配字也语焉不详,可她隐约看得出?,那孕妇有多疼,无间地狱的十八层,那里所受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了。
苏皎皎感到害怕,此?刻越想越觉得惊心,眉头不展,一脸的忧悒神色。
靳星渊自然是擅长察言观色,此?刻也会读心术一般,隐约猜到了苏皎皎的心中?所思所想。
此?刻他?已经帮她将头发绞得半干,他?放下手中?的素白毛巾,扔在一旁,然后双手按上了她的双肩雪肌上,一向冷冽的声音变得温和?道?:“皎皎,怀孕这种事情,来了就是天赐的缘分,随缘便好。”
“你今后就别再?服用避子?汤了,那凉药喝多了也伤身?体,我?本就没打算让你久服。”
“再?说了,你若是怕生孩子?疼,爷便只同你要一个孩子?,之后就不生了,你生下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爷都会待这孩子?如珠似宝。”
靳星渊晓得自己的这位表妹是个怕疼的娇气包,从小便是,手被枫叶的边沿划破一道?小口子?,她也要哭得撕心裂肺,鼻尖酡红,引得府中?仆婢费尽心机地哄她别哭,爹爹也亲自上阵抱着?她,让她骑在他?背上骑大马来哄。
“一个外室女生下的小孩,爷就算再?宝贵他?,又能有多如珠似宝呢?”
苏皎皎心道?,她心思浅,不晓得该怎样将这话说得更加委婉一些,便索性将心中?所思所想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无妨,过几日,你便入靳府吧,当爷的良妾,今后你生的孩子?便是能上靳家族谱的,虽然是个庶子?或是庶女,可爷定会好好待他?,悉心教养他?长大,不会因他?是个庶出?而?轻看苛待他?。”
靳星渊一边声音冷冽道?,一边用右手大拇指的指腹下方?关节结茧那一处轻轻地摩挲着?苏皎皎的肩头雪肌,指尖所到之处,雪肤泛起一层淡淡的浅粉色。
“可皎皎的身?份特殊,也算是个叛臣余孽了,虽然有份假良籍,可入府为妾,人多眼杂的,会不会给爷带来麻烦?”
苏皎皎心头有些担心,相由心生,她微蹙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来,一脸担忧道?。
“圣人已经知?晓温明月还活着?,而?且被我?这位臣子?当外室养着?了。”
靳星渊话说到一半尚未说完,便听见苏皎皎的星眸一沉,一脸焦急道?:“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完蛋了,我?会被送回教坊司,或者直接斩首吗,爷怎么办,圣人会降罪你吗,会砍你的头吗?爷,是我?拖累了你……”
“皎皎,你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将你纳入靳府,抬为良妾,这是圣人的意思。”靳府中?见苏皎皎越说越离谱,便赶紧出?言打断了她的念叨。
“……”苏皎皎止住了话头,却?是一脸的茫然,她一时之间不能理解靳星渊此?话何意。
“圣人忌惮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位高权重,难以控制,因而?他?觉得,有你这么一个现?成的把柄被他?捏在手里,我?更好掌控。因而?,圣人默许了罪臣之女温明月的假死,也默许了凭空变出来的苏皎皎的存在。”
“况且,三日前,我?回皇城面圣时,圣人已经明示要我将你抬入府中?当良妾。比起一个被圈养在甜水巷,无人知?晓的外室苏皎皎,还是一个堂而皇之出现在靳府的良妾苏皎皎,比较能够让圣人安心。”
靳星渊垂下眼皮睨她,轻声说着?,边说,他的身形边朝前挪动了半步,右手大拇指的指腹一路朝上轻轻地摩挲着?苏皎皎的肩头、颈侧、下颔、桃红唇珠,最后摩挲着?桃红软唇,指尖处用了力?道?,因而?唇上胭脂都蹭了一点到他的右手大拇指上。
“总之,旁的事情娇娇儿?不要多想,你且安心待在甜水巷,等着?爷派花轿来接你入靳府便是。”
靳星渊的眼皮耷拉着?,黑长的鸦睫也低垂,狭长凤眸眸色暗沉,喉间声线冷冽道?,话语掷地有声,语气当中?充满了笃定。
他?讲话时的神态恣肆,鹰隼一般的锐利眼神,眸底闪着?冷芒,此?刻的他?好似久经实战的猎人对久困樊笼中?的猎物一般的志在必得。
此?情此?景,苏皎皎心中?七上八下,心道?她还想着?暂当外室,以身?饲他?,来报答他?的似海恩情,等他?在外面有了新的外室,或者在府中?有了主母、姨娘、通房丫鬟之类的,她便离开。
到时候,她打算着?设法?灌醉他?然后套话,从他?身?边偷偷地拿到户籍,从黑市拿到离京的路引,然后赶紧逃跑,再?也不来上京这鬼地方?了。
从此?天南海北,她心安处,便是有家。
苏皎皎此?刻心中?七上八下,万般思绪在她的心尖尖上翻江倒海,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海上四平八稳地航行着?的一艘小船给吹得歪斜,几乎整艘船快要被风浪给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