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星渊此?时?也吃好了,腹中略微饱胀,他放下手中碗筷,薄唇翕动了几下,朝着苏皎皎回道。
午膳过后?,蝶儿去了庖屋里,清洗碗筷。
院子?里,桃树底下。
靳星渊背靠着桃树坐着,而苏皎皎则坐在他的身侧。
午后?骄阳正烈,阳光透过桃树的层叠绿叶枝桠之间的缝隙洒下来,树影婆娑,一地的光斑点点,几块光斑映在二人的脸上?。
二人沉默无言,一起抬头看?天空的云卷云舒。
良久,久到天空西边的一片云彩缓慢地漂浮到了东边的时?候,靳星渊这才开口道:“皎皎,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就?在桃花树下一起喝过酒。”
“当时?你才七岁,你爹爹不让你喝酒,你便白日?偷偷从庖屋顺走两壶桃花酿,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偷偷敲开我的房门,邀请我喝酒。”
“当时?,芳菲四月,后?院墙角的那棵桃树上?的桃花盛开,大片的粉白。”
“桃花树下,我们还学着大婚之日?,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一般,喝了一杯桃花酿。”
“当时?一朵桃花花瓣落入你的小手捏着的白玉酒盏中,粉白花瓣落在酒水的水面上?,荡起一圈水波,你还将这片花瓣也喝了,还美?滋滋地说好喝。”
靳星渊倏地回忆起了从前,他只觉得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他在护国大将军府中的日?子?是孤立无援的,被人厌弃的,仆婢们嘴上?尊称他为靳小公子?,或是唤他一声?表少爷,可?私底下却在议论他是个打秋风的,说他命好,父母都死了还有温老侯爷愿意收养,吃喝不愁,哪里像是他们这些家生子?,都是些为奴为仆的贱命。
那些时?光很灰暗很难熬,他被仆婢们排挤,有时?还明着暗着作弄,他被温明寒这个说视他为半子?的长辈无视,有时?脾气上?来了还毒打他过好几回。
种种不堪回忆靳星渊不愿深想,他想要长长久久记住的,只有自?己的这位表妹温明月,也就?是如?今的苏皎皎一人。
他同她一起度过的曾经,他不愿意忘记,也永不会忘记。
如?今,他的怀中已经拥有了从前不敢肖想的一轮明月,他朝着漆黑夜空伸出手,揽明月入怀。
此?刻,甜水巷小院的桃树底下,靳星渊从过往云烟中走出来,他侧目看?向身侧坐着的苏皎皎,发觉她也恰好侧着头看?他,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缩小版的他,好似眼底只能够容纳得下他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万事万物。
他的心中生出无限欢喜。
如?今的他,不再憎恨这个世界,他只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可?以原谅,曾经一切的荆棘苦难都跨越过去了。
将来,她同他,会长长久久的一辈子?下去,虽无法结发为夫妻,却也能够恩爱两不疑。
美人膝醉卧美人膝。
“皎皎,当时?你才七岁,刚记事?的年纪,爷讲的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
靳星渊说完,又侧目看着身旁坐着的苏皎皎,他?问道。
“记得?。”
苏皎皎虽然?当时?才七岁,许多儿时?记忆都记不太清了?,可同靳星渊有关为数不多的回?忆,那些绮梦一般的时?刻,她都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呢。”她也略微回?忆起了?过?去,唇角漾出一个清浅笑容来,回?到。
原本二人还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并肩而坐,在绿叶刚刚抽条,还尚未枝繁叶茂的桃树底下,一起抬头看云卷云舒,蓝天上成片白云的浮动前行。
二人都不算是话多的人,可在桃树下一起并肩坐着,他?的大手拉着她的柔荑小手,一起看着天空的朵朵白云发呆,倒也不显得?有尬意,反而有些惬意。
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二人倒是也逐渐开始热络起来,回?忆起了?一些儿时?的往事?。
“对了?,那时?,皎皎执拗地说有桃花花瓣落入的桃花酿更好喝,更正宗,还执拗地抓起地上的一大把粉白的桃花花瓣,放入爷的白玉酒盏中,让爷也这样喝。”
苏皎皎回?忆起从前,面孔上的笑意更加真?切,她的唇角漾出一个笑容来,一脸怀念道。
“那时?我觉得?真?难喝,却强忍着喝下去了?,结果?喝下去的少许桃花花瓣上沾染了?尘泥,导致我肚子?可疼了?,疼了?足足两?天,那两?天净拉稀了?。”
靳星渊的语气中有少许嫌弃,可那一双星目当中,眸底却是盛放着无限的温柔宠溺,眸光少了?他?平日里自带的戾气阴冷,多了?几分缱绻。
“呵呵,皎皎那时?不懂事?嘛,也没看清楚地上的桃花花瓣背面有泥土啊,还以为它们刚刚坠落地面,是干干净净的呢。”
苏皎皎听到靳星渊这般讲,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喃喃辩解道。
“况且,主要是皎皎当时?才七岁,身高太矮,桃树的枝头太高,皎皎也摘不到枝头的干净桃花啊。”
苏皎皎又添加了?一句辩解。
“爷又没有怪你。”
靳星渊勾着薄唇,轻笑道,声音少了?冬日寒潭冰水一般的冷冽,多了?几分温柔宠溺。
“对了?,爷还记得?那一回?么,在中秋宴上,我们一起偷偷翻墙跑出府,你在墙外面伸手抱住我,出府后,你买兔儿灯给我玩……”
“还有那一回?,府中的赏花宴上,宾客未至,你来看我,却不小心摔碎了?一盆极其稀有的御用贡菊,还好当时?四下无人,我朝着爹爹撒了?谎,谎称是我砸的,结果?爹爹罚我禁足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