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衬衫自称廖悾君,读音取“空军”,其来历倒确实与空军有关。原来他出生于十一月十一日,正巧是空军建军纪念日,全家便一致决定以谐音命名来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廖悾君自嘲一笑,说道:“幸亏当时光棍节还不流行,不然我可能得叫廖光棍了。不过现在嘛,其实对我来说,这个名字比光棍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廖悾君是一名钓鱼佬。钓鱼佬乃是钓鱼爱好者的诙谐别称,而钓鱼佬又将“空手而归一无所获”称之为“空j”。由此钓鱼佬生平最恨空j,有钓鱼佬永不空j的口号。
因为名字,廖悾君已被钓友不知嘲笑过多少回。最可气的是,他好像真的被名字诅咒了,是一个实打实的“空j佬”,曾创下钓鱼五年一无所获的奇葩记录,一度成为钓鱼吧的建吧之耻。
“我当时很不服气,憋着劲儿就想搞点大动作好惊艳所有人。”
提起耻辱往事,廖悾君至今忿忿得眼眶泛红。
因着这份斗志,廖悾君换了套顶级装备,一年有六、七个月都驻扎于大大小小的鱼塘、野钓场所,风雨无阻,只等开张。
“等一下——”
听到这里,张玄沄忍不住插话。
“你一年有一半时间泡在鱼塘里,你工作怎么办?”
“啊?”廖悾君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平时也没什么工作,就是替我老爸收收租子什么的。”
……
张玄沄猛地淌下泪来。
“对不起,打扰了,是我鲁莽了。您继续!”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廖悾君终于摘掉了空j头衔,就在今年的空军建军节,他二十七岁生日当天。
“我钓上来一条鱼,对,我钓的!”
廖悾君神情肃穆,掷地有声。
“一条人鱼。就是脑袋是鱼,身子是人的那种人鱼。”
已经变得十分谦卑的张玄沄闻言,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这种,是不是应该称之为‘鱼人’比较合适?”
廖悾君倏地起身,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哐当响。
“不管是什么,那都是鱼啊——”廖悾君双手握拳,高声强调道,“人鱼也好,真鱼也罢,都是我钓上来的鱼!我生平的第一单鱼!一百多斤的大鱼!”
张玄沄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被墨观至以眼神制止了。
“啊,我当时就想拍照发朋友圈来着,我连回家怎么绕远路、怎么不着痕迹地让整座城的人都来看我钓的大鱼,统统都想好了。结果我的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说我无权使用他的肖像权,让我尊重他的隐私……”
廖悾君懊恼得捶胸顿足。只片刻功夫,他身上的劲头卸下,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吧起来。他有气无力地哽咽起来。
“太过分了,我就真的一张照片都没能拍下来。我求过他,甚至都要跪下来了,求他能不能在身上盖条毯子,只露出鱼头让我拍一张,一张就好,他还是无情地拒绝了我。呜呜呜,他真的好冷酷哦,不愧是一条没有体温的鱼。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是我钓上来的鱼……呜呜呜,我的鱼鱼……我说我不是空j,他们都不信我呜呜呜……”
廖悾君越哭越响亮,最后哭得惊天动地。
墨观至正想说些什么,忽地察觉到身旁的沙发椅垫稍稍陷下去一些,小小的一团,约莫只有巴掌大小。
他克制住想要转头的强烈冲动,出声提醒廖悾君道:“你再说说人鱼失踪的事情吧。”
“啊,对哦,我的鱼不见了!是这样的,毕竟是我自己钓上来的鱼嘛,哪怕阿鱼再冷酷,——对了,阿鱼是我给人鱼取的名字——反正我都选择原谅啦。我把阿鱼带回家,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阿鱼其实还是不错的,除了不能和我一起吃酸菜鱼火锅,以及隔三差五就要搞得家里水漫金山以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室友呢。他会和我一起撸铁,一起拔腿毛,还会一起泡脚。虽然我俩只同居了一个多月,但我已经对他‘情根深种’,眼里再也瞧不上其他鱼了。他就是我唯一的鱼!”
说到这里,廖悾君再次掩面啜泣,壮硕的身躯努力缩成圆圆的一坨。
“就在前几天,我因为很多天没空j了……啊呸,是很多天没钓鱼了,手痒得不行,没忍住就应了一个钓友的局。呜呜呜,他们都说冬天钓鲤鱼最好,给口超多,不可能空j,我还是空了。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阿鱼,再也没有鱼会爱我。总之,等我回家,阿鱼已经不见了。”
墨观至再递去一盒纸巾。
“具体情况如何?”
廖悾君一面擤鼻涕,一面继续抽噎道:“门锁完好,屋里没有打斗痕迹。”
他用词还挺专业,张玄沄忍不住跟着点头,同时比划出名侦探的招牌姿势。
“而且,阿鱼还在ipad上给我留了一条信息——呜呜呜,我上星期从教会他怎么用ipad打字呜呜呜——信息,嗝,信息上说……”
廖悾君原本还哭得直打嗝,话到此处,语气陡然一震。他站起身,振臂一挥,整个人变得挺拔起来。他眼含泪光,好似即将落幕的主角,沉声唱诵自己的道别词。
“再见了我的朋友,我有我必须为之奋斗的目标。下次月圆之时,若我仍在江湖,你我自会重逢,把酒放歌,就如此刻般潇洒畅快。”
“咦?”张玄沄奇道,“这是漫画里的台词吧。”
廖悾君用力一抹眼泪,瞪圆眼睛欣喜道:“对啊对啊,你也看《咸鱼侠》吗?我和阿鱼都是咸鱼侠的粉丝!”
墨观至也看过这部漫画。《咸鱼侠》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武侠国漫,连载已有十年,受众颇广。故事讲的是一位游侠意外变身咸鱼,只好隐姓埋名,孤身闯荡江湖,除暴安良。咸鱼侠在漫画中的形象便是鱼头人身,头戴斗笠,身披红斗篷,左手持一把有豁口的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