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才发现车上还有另一个人,光线不太好,但江茶一下子认出来是当年负责她案子的警察,名字叫高玉伟。
从未眷顾
高玉伟比郭杰还要大上十来岁,去年退了休,现在在家照顾孙儿,听郭杰说江开心要林佶,于是主动提出来要一块过来见见她。
十二年前,案发现场回顾时,警方带江开心指认现场。当地记者闻讯赶来,无数闪光灯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高玉伟脱了警服外套罩在江开心的头上,怒气冲冲的质问记者有没有人性。
“现在是叫江茶?江茶,好名字。”
头发花白的高玉伟笑呵呵的望着她,让江茶想起来当年签署案件文件时,不茍言笑的高警官露出刻意的笑容,在白纸上写字,然后一个一个指着问她,认识不认识这个字,会不会写怎么读,是什么意思。
像是怕冷,郭杰把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要去的村庄离市区很远,开车也要一段时间。
离开市区,走了一段国道,然后转到乡道。
郭杰说:“打拐办年前就给我说了,但只是疑似,我本意是想等坐实以后再告诉你。”
江茶望着窗外,车子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子,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然后舒展,再重新握起来,神经质的不断重复。
高玉伟注意到她的异常,不动声色的和郭杰交换了个眼神,郭杰叹口气,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远处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是好消息,还是空欢喜?
道路开始坑洼不平,路上的建筑物从独立小院变成褐红色的砖墙房,又从砖墙房变成了黄泥房。
水泥路成了窄窄的土路,路上的冰还没融化完,一洼连着一洼,路两旁伸出光秃秃的荆棘枝干,枯枝伸到路上,刮着车壁吱吱啦啦的响。
高玉伟在路上给打拐办打去了电话,又通过打拐办联系上当地的派出所,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对方表示愿意配合,现在就会过来。
当他们的车子终于停下来时,一个穷乡僻壤、贫穷落后的村子出现在眼前。
清晨的雾气混着湿漉漉的寒意,枯黄的荒草上都结着冰,土狗呲牙冲他们狂吠。
村支书裹着旧旧的军大衣从某个院子里出来,说:“您好您好,你们是市里来的领导不?”
当地派出所也来了人,村支书忙不迭带着他们往村子里走,边走边说:“俺们这儿是有点穷,但是咱不干违法的事,那家情况你们一看就知道了,那女的不是买的,是从别地方跑过来的,瘸子看她可怜才收留的,到了到了,领导你们看,就这家。”
年头久远的灰黑色的泥墙院子,门都破破烂烂,村支书一把推开,堆了半个院子的破烂便映入眼前。
江茶手脚冰凉,站在人群里,村支书高声叫嚷了两下,挂着破竹帘的门开了,一个拄着疙疙瘩瘩的木棍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毛衣和旧裤子,驼着背,像城市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表情畏缩,一瘸一拐的往外头走了两步就不敢动了,喃喃说:“找谁,支、支书,找俺?”
村支书说:“把你媳妇叫出来。”
瘸子看了看他身后的人,似乎有些害怕,犹犹豫豫的回屋了。
高玉伟问:“他家几口人?”
村支书说:“瘸子没爹没妈,平日里在集上捡破烂,家里就他跟他媳、咳就那个自己跑来的女的。”
这时,破竹帘晃了一下,江茶紧紧的盯着那里,拐杖挑开帘子,瘸子拉着一个女人出来了。
那个女的蓬头垢面,头发很长,穿着不合身的艳红色棉衣,仔细看能看出来她身材高挑纤细。
江茶忍不住走上前去,颤着手,撩开女人额前的头发。
那是一张很难形容的脸,好像被烧伤过,粗糙干裂,黝黑,几乎看不出来她原本的五官。
江茶怔怔的看着,眼泪慢慢落了下来。
当地派出所民警解释说,女人是七八年前流浪乞讨来这里的,好像是别的村子买的媳妇,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神志不清,也没人找,瘸子见她可怜,就让人住下来了,前段时间打拐办排查户籍查过来,就排查到她了。
经过检查,女人生过孩子,生育时间在二十多年前,出现在林佶这边的时间与江茶妈妈的失踪时间很接近,打拐办根据各方面信息比对,怀疑对方有可能是失踪人员杨眉,于是通知了杨梅户籍地的警方。
容貌已经不能参考了,只能做亲子鉴定,警方的鉴定流程很长,暂时没排到他们,所以郭杰才一直没有告诉江茶。
江茶哑声说:“我出钱带她去市里找鉴定机构做亲子鉴定可以吗?”
想要以最快的时间确认女人是不是杨梅,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他们要带女人走,瘸子却突然急了,呜呜啦啦的说了一堆,甚至还举起了拐杖,村支书及时呵斥了对方,训得他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女人一看瘸子生气,直接推开江茶,缩回到瘸子身后,似乎很怕他们。
郭杰说:“弄点头发,我们带去市里。”
总裁办公室,刘畅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正在翻阅合同的老板,犹豫了会儿,说:“袁总,江小姐——”
袁庭业的动作停了一下,又冷漠的翻过一页。
见他没反应,刘畅就没敢继续说下去。
虽然袁庭业一如往常的冷淡疏离,昼夜忙碌,但偶尔间流露出的沉默怔忪还是被刘畅不小心窥见。
袁庭业情绪稳定,行事沉稳果决,他有豪门世家,也有卓越的头脑,有得天独厚的长相和身材,也有资本雄厚的交际圈,是真正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