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抄起一本账册,啪地将账册摔在崔泽脚边。
“你敢说司马大人的不是?”
“司马大人做得已经够好了!”
“要是换别的地方的官,拆治下子民的家,拆也就拆了。”
“谁会赔他们粮食?”
年轻人气鼓鼓地插着腰道:
“况且我们还能怎么办?”
“粮食本来就不够分。”
“柴不够,炭不足,将士们要取暖,守城还要数不清的铁。”
“弓箭的箭头,撒下城头烫死北蛮的铁水,哪一样不是日日耗费?”
“我们不这么干,青州城早丢了。”
“你少在这说风凉……”
范涛站起来,一把按下年轻人。
“傅思齐!你怎么对上官说话的?!”
“你这是大不敬,退一边领罚去!”
傅思齐拿鼻孔哼唧一声,如牛般撒出气来。
他翻了个白眼,退到崔泽对面烤起了火。
崔泽抬手请范涛重新坐下。
“我并没有责怪司马大人的意思。”
范涛却直摇头。
“林帅,是我等无能。”
“我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范涛摇完了头,直接用衣袖捂住了脸。
崔泽将藤纸皮的册子缓缓合上。
“恕我直言,诸位同僚并非想不出办法。”
“是诸位心善,狠不下心这么做罢了。”
他这话一出,官署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渐渐摇起了头。
这些摇头最后变成接连的叹息。
“林帅,我们无能,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林帅有保卫青州的上策,请林帅教我们。”
“算不上上策,是下下策。”崔泽言语间咬住自己的后槽牙。
他浅笑着,笑得却极惨烈。
惨烈到范涛看出端倪。
“林帅不妨明示。”
崔泽默默地握紧挂在腰侧的剑。
他松开了几乎咬碎的后槽牙,平静但残酷地说道:
“诸位都知道北羌的奴隶吧?”
“他们从我们大昭掳走的,被当做人牲的那些人。”
“北羌人是如何待他们的,我们也……”
范涛伸出手将崔泽打断。
他犹豫,也试探:“林帅说的是我大昭被掳走的百姓?”
“被北羌人困在围场内,像畜生一样饲养,使唤。”
“不论老少,不管男女,两眼一睁就要劳作,做了一天工也只能得点残羹剩饭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