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难能听谷茉说这样文绉绉的话,一双眼睛亮的和星星一样,摇晃着谷茉的胳膊撒娇道,“嫂子,你说话和夏姐姐一样,文绉的我都听不大懂。”
芸香这样一说,谷茉才想起来,这古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芸香都识不得几个字,自己说夙愿这样的词语,她不懂也是正常,谷茉笑笑对她说,“别的听不懂没关系,只要听懂白头到老就是了。”
“哎呀,嫂子你可别打趣我了。”芸香一听谷茉又开自己的玩笑,蓦地脸红了起来。
“我这小姑子真是个薄脸皮,偏生你自己说的我却打趣不得。”谷茉用食指轻轻戳了戳芸香的脑门,假意训她。
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芸香把心事说开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好几分,她只心想着,改天看见夏姐姐,同她说起这事,恐怕她也会开心的很呢。
说了好一阵子话,芸香才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方家院子,谷茉目送她离去,正好看见方玉竹拖着一大捆竹子往回来了,连忙迎上去说,“相公你回来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方玉竹远远就看见谷茉站在院子门口,此刻见她跑过来,心里一紧忙说,“你仔细脚下,石头多别摔着。”
等谷茉到了方玉竹的身边,她才撒娇道,“我又不是归安,哪能路都走不稳啊。”这话刚落声,脚底下就是一个踉跄打了滑,脚踝一扭直直的朝地上摔下去。
谷茉惊呼一声闭着眼睛,过了半响,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落在一个柔软却可靠的怀抱中,她睁开眼看见方玉竹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抢白先说道,“这,这石头忒滑了,我这是不小心才……”
“可吓着我了,你哟,你还不如咱儿子走路稳当呢。”方玉竹看见谷茉着急辩白的模样,分外可爱,忍不住心疼的责怪道。
“哼。”谷茉撇撇嘴,作势就要从方玉竹的怀里站起来,哪能想到方才扭伤了脚踝处,这一下可是动一下也疼。
方玉竹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的不得了,打横一抱把她抱在怀里,身后的竹子也不管了,大步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你快放我下来,这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有啥不行的,你是我媳妇,看谁敢多嘴。”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只要你喜欢,那就足够了。”
两人一路上拌着嘴,谷茉挣扎着要下地,方玉竹却坚决不同意,争执间便到了家门口。
待方玉竹将谷茉轻手轻脚地安置在炕上,帮她脱去鞋袜,看到脚踝肿得老高,心疼又责备地说,“怎么肿得这么严重,让你小心些你就是不听,唉。”
谷茉也显得很委屈,“我哪知道那石头那么滑。”
“我这就去拿湿帕子给你敷上,然后去找苏郎中给你看看。”方玉竹见媳妇一脸的委屈,也不忍心再责备,急忙去打了一桶井水,在盆里洗了帕子,给谷茉的脚踝盖上,叮嘱她,“你别乱动,我这就去找郎中。”
“相公,你先把竹子拖回来吧,免得被别人偷走了。”谷茉点点头,突然想起方玉竹砍得竹子还在半道上扔着呢,若是被别人捡起了多可惜,忙给她说。
方玉竹本是皱着眉,被她这么一说反而笑了,“你呀,你担心你自己就成了,不过是捆竹子,偷了就偷了吧,我先去给你找郎中。”
说罢,也不再理会谷茉说什么,就慌慌忙忙的出门去了。
谷茉坐在炕上,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觉得自己真是幸福极了,以前的自己孤身奋斗二三十年,除了父母朋友的关怀,一人在外打拼从未有依靠,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在身边,怎么样都是安心的。
等方玉竹带着苏郎中回到家里,谷茉却是趴在炕桌上睡着了,方玉竹推开门,就看见谷茉一副甜美的睡容,不知怎么的想到,身体往前倾斜了几步,挡住了苏郎中的视线,快步上前去让推了推谷茉的胳膊,低声说,“媳妇儿,郎中来了,别睡了。”
谷茉正做着美梦,被方玉竹这么一叫醒,困意全无,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朝着方玉竹的身后望了望。
苏郎中一声霞白的对襟着身,绾了一个随云髻,肩上挎着一木头做的小箱子,眉目若星,身量高挑,又带着点书卷气,横竖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最重要的是,这是位女郎中。
苏郎中背着药箱,面带淡定的神色,见方玉竹从谷茉面前闪开,这才迈出两步靠近,注意到覆盖在脚踝上的湿布,他点头表示认可,揭开布巾一看,见脚踝肿得老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怎么伤得这么重,再用力一些,恐怕就会伤到骨头了。”
谷茉听后心头一紧,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后悔没有听从方玉竹的建议慢慢行走,强忍着痛楚,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苏郎中,我的伤势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苏郎中眉头紧锁,握住谷茉纤细的脚踝轻轻转动,只听见她因疼痛而倒抽气的声音,最终抬起头来说,“那你可要当心……”他的目光突然定格,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那眉眼,那神态,与脑海中闪过的某个身影完美契合,他低声唤道,“碧岫。”
谷茉被苏郎中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满眼的痛楚让人都不忍心对视,她低下头躲闪着,方玉竹只当是谷茉的伤势太重,让苏郎中出了神,不放心的开口询问道,“苏郎中,我娘子她这脚该怎么治疗呢?”
方玉竹把苏郎中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出来,她平复了心情,深吸一口气才说,“哦,你夫人的这脚伤虽有些严重,但并不难治,我等会开些活血化瘀的药,你给她吃了即可,再去采些新鲜的草药,敷在患处,五六天的功夫应该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