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兄和阿嫂答应明日带她一起玩,谢清韵心中放心下来,又想起另一件事,压低声音说道:“阿兄,今日有一个医师来找你,她说她名叫梅不危,是从——”
她刚想说这人是从北地来的,不过想起母亲说过府中所有人都不能在谢久淮面前提起北地,生硬地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她刚来京城,说找阿兄有要紧的事要问。只是今日你不在,她说若是你回府,一定要给她传个消息。”
没想到梅不危竟这么快就到了京城,谢久淮算算日子,她应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来京城。
谢久淮问道:“她如今人在哪里?”
“不危姐姐住在京中的朝阳客栈。”说到这里,谢清韵已经亲近地换了称呼,又说,“因着不危姐姐说她此次是秘密进京,只有母亲和当时正巧在那里的我知晓,连秋实都不知晓此事呢。”
说完,她又好奇地拽了拽阿兄的袖子:“阿兄,不危姐姐来找你是有何事?”
“我知道了,你去玩吧。”谢久淮却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将她打发走。
“哦,好吧。”谢清韵听了阿兄这明显应付她的话,并不生气,笑着对阿嫂摆摆手告别。
姜念遥一听到梅不危这个名字,便想起之前侍卫安康提起过,梅不危正是三年前将谢久淮救下的那位名医。
梅不危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谢久淮三年前的伤势。
谢久淮以为她并不知晓此人,因此特意解释道:“三年前梅不危帮过我一个忙,我曾答应过会帮她找一个人,如今有了那人的下落。”
姜念遥点头,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世子,你们若是见面,我能跟着去吗?”
她这才说出口,便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又想随意找个理由:“我还挺好奇的。”
这话更奇怪了。
姜念遥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找什么合适理由与梅不危见面,好在谢久淮看她的眼神如常。
“梅不危性情古怪,不一定会同意。”谢久淮说道,“我和她知会一声,若是她同意,你随我一同去便是。”
谢久淮随即派人暗暗去朝阳客栈向梅不危递了消息,不过他没有让她再赶来侯府,而是约在了惜归楼。
◎我当年破例救他,是因为你◎
想不到梅不危竟会同意与姜念遥见面。
姜念遥与谢久淮一起去了惜归楼,这里的掌柜一见谢久淮来,麻利地遣人带他们去了三楼的雅间。
“世子,”一进雅间坐下,姜念遥立刻好奇地问道,“梅不危有神医之名,医术那么厉害,她可有师门?她的师父是不是也很厉害?”
梅不危神医之名广为流传,姜念遥知晓此事并不意外。
谢久淮轻轻摇头:“她师门早已被毁,师父也已去世,如今无宗无派。她这些年一直游历大江南北,若不是被北地的事拖住,还真不好知晓她的下落。”
听到这话,姜念遥皱起眉,轻喃重复他的话:“师门被毁,无宗无派……”
她轻轻叹息一声:“我本还想知晓梅不危如何能游历各地,真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过去。”
谢久淮听出她的意思,淡淡一笑:“若你也想四处游历,那便得用心学骑马。”
“若是幼年,或许还能随着父兄去远方看看,可如今既已成婚,怎能再提游历四方的事。”姜念遥小声抱怨一句,话才说出口,忽然意识到身旁这位便是她的夫君,话语一顿,羞赧一笑,想将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掩盖过去。
谢久淮一直笑着看她,却不说话。
两人等候片刻后,雅间的门被人推开。
这是姜念遥第一次见梅不危。
梅不危,就如她的名字,气质清冷,让姜念遥想起北地雪山悬崖边常年不化的冰花。
她一身青衣,步履匆匆,待她掀开帘子走近,姜念遥惊讶地看到梅不危手中提的并不是医箱,而是一柄剑。
许是察觉到姜念遥的诧异,见惯了旁人的不解,梅不危平淡解释一句:“医者医人,剑客护人,并不矛盾。”
她将剑放在一旁,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凝眸问谢久淮:“世子,我师弟在哪儿?”
谢久淮早已屏退这里的仆婢和侍卫,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他知道对方心情迫切,示意她打开左手边的那扇窗子。
梅不危推开窗,看向窗外。
惜归楼与京中其他的酒楼不同,并不在京城繁华的地段,周边一片清幽的竹林,若是夜里无人说话,还能听到不远处泉水流淌的声音。街上往来的人不多,梅不危坐在三楼的雅间,静静打量街上的景象。
“在街对面的自真医官中,”谢久淮提醒道,“其中有一个医师名叫高志,这是他如今的名字。”
听到这话,姜念遥心中一动,反应过来,曾给谢久淮治伤的高医师是梅不危的师弟?
梅不危站起身,她看向街对面,能够清晰看到对面医馆门前人来人往。
有医馆的学徒扶着老人走出医馆,又听到师父在医馆内叫他,待老人站稳后,急忙松开手折回去。
有人拄着拐杖唉声叹气进了医馆。
还有几人拿着几包药急匆匆离开医官,赶回家给家人熬药。
看到此情此景,梅不危内心翻涌。
她找了师弟这么多年,跑遍了南北各城,甚至还冒险去过北狄,万万没想到他竟就藏身在京城如此显眼的地方。
“多谢。”梅不危抬手关上窗子,明明找到了师弟的藏身之处,她的眉眼却愈发凝重。
“既然世子帮我找到了这个叛逃师门的师弟,作为答谢,我可以为世子做一件事。”梅不危说完这话,看向坐在谢久淮身侧的这个女郎,“可是这位女郎要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