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是对平南王服软,不是对他啊!到时候青州的土地与矿产,经过了平南王,还能落到他手里多少?
更何况失踪的陈相瑀,始终是陈相青的一块儿心病。
陈相瑀是长子,是平南王始终不曾动摇过的,正儿八经的继承者。一旦他回来,那么今日陈相青的权力,便又会被强行剥离出去。
陈相青能与长兄杀得你来我往,可仍动摇不了父亲。
平南王简直是恨透了他,若非是长子如今还下落不明,而此刻又需要他,陈相青相信自己亲爹干得出,喝醉了把自己一杯毒酒鸩死的事儿!
陈相青很早便清楚,自己在平南王面前,纵然是把孝子做到死,都比不过大哥叫一声“爹”!
既然如此,他就不指望着平南王府这么一个地方。
陈相青抬头望了望这座雕梁画栋的府邸,飞檐之上,月色如洗。他始终有一种预感,陈家早晚要走到父子相残的那一天去。
血与吻
这是个没道理的事情,素来大家族,只讲究多子多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然而平南王府之中,只有他们兄弟两个,本来已经称得上是子嗣凋零,却自相残杀不被亲父阻止,反被暗中纵容,就仿佛是期盼着他们能够杀掉对方一样。
陈氏实在的邪门的有些过了头。
而陈相青也能够肯定,即便到了父子相残的那一天也绝对不会是他主动挑起的战事。
平南王一直想要杀他,陈相青知道,年幼时就明白的一清二楚。不仅知道,还时刻在预备着这一天的到来。杀兄,仅仅是弑父的预演。
而此事他却谁都不能说,谁都不能讲,哪怕是心腹也不例外。
在王府内盘踞几十年,准备了几十年,双方都心知肚明的食子弑父,这说出去简直是惊世骇俗,立刻就能让陈氏父子变成外人眼中的疯子。
每次拜访父亲,父子对视,陈相青都能从父亲眼中看见明晃晃的杀意。
从他年幼到成人,这杀意始终高悬在他的头顶,一年又一年,终于把陈相青从惶恐不安,逼成了磨刀霍霍。
但平南王从来没真杀过他,只杀了他的生母,他也只好悄悄地磨刀,悄悄的逆反,静悄悄得几乎要将他逼疯。
故而陈相青只好高深莫测,暂时将锋芒在明面上对准兄长,试试自己的刀——
父子相残是疯子,兄弟之间为了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听起来倒还好。
也仅仅是还好而已。
陈相青走过池塘,听里头一阵水声翻涌,便挥退李哲走了过去,然后果然瞧见了济善。
她拿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喂池子里的鲤鱼,边喂,边自己吃。
陈相青满腹心事地走过去,揣着自己无法与人说、毫无人伦可言的预谋,一撩袍子,在济善身旁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