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彻底榨干。她的价值之前,他们又怎会舍得放手?
宋蕴放下吴氏的手臂,退后两步:“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她一脸平静的说道:“我的清白已毁,家宅也被大火吞没,所有的心血和努力都化为乌有,于我而言,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但平阴侯府不是,赵晴云也不是。
宋蕴说罢便转身出门,身后的吴氏怒声道:“宋蕴,你可当真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宋蕴泰然自若的离去,直到她抬眸,望见不远处的卫辞与宋柏轩。
刺耳的骂声还在继续,在外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宋蕴忽而垂眸,脸上划过一抹难堪,连脚步都变得迟疑。
他们会不会觉得她太过无情?说到底,平阴侯府曾养了她十几年。
她可以宽容大度,可是她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楚,那些无法说出口的仇恨,又该怎么办?
“师妹,”卫辞见她脚步变慢,忍不住大步迎了上去,他想伸手扶稳她,却又觉得唐突,只好把自己的手臂递过去,让她搭着,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师妹,你可有伤着?”
他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要不要报官?陈大人还算清正,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宋蕴轻轻摇头:“是我向她要了断情书,她才如此恼怒。”
她看了眼宋柏轩,又垂下眼,轻声问:“师兄,你可会觉得我刻薄寡恩,无情无义……”
“师妹怎会这样想?”卫辞皱起眉,“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几次三番对你和老师动手,师妹千万莫要因她的几句言语而自责,你并未做错任何事。”
听卫辞这样说,宋柏轩的脸色缓了缓,但又觉得眼前这一幕莫名刺眼。
从前蕴儿都是与他最亲近,有什么话也是最先跟他讲,怎么现在却轮到了卫辞一个没名没分的外男?
是最近他留得课业太少了?他的确不该仁慈。
“蕴儿,”宋柏轩开口唤她,“不必理会那些鸡鸣犬吠,过来,咱们回家去。”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遭受了折辱,无比刺耳的叱骂、高高在上的命令、以及上位者理所当然的轻蔑……
他不能忍受,可却不得不忍受。
现在的他低贱如泥,毫无反击之力,可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蕴儿所受的折辱一一奉还!
宋蕴眼眶微微泛红,认真的点头应下:“好,父亲,我们回家。”
【28】“从今日起,你跟平阴侯府再……
哪怕在客栈遭受了不愉快,回到新宅后,宋蕴还是买了好些饭菜回来,四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搬迁宴。
结束后,宋蕴与卫辞一起将宋柏轩安顿在卧房中。
“师兄,”宋蕴看向卫辞,带着他越过书房,来到最边上的房间,她的语气中带着歉意,“宅子不大,只能委屈师兄暂且住这间,好在这里地段稍偏些,不会被外面吵到。”
卫辞望着房中早已妥当的布置,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师妹竟特意为他留了一间房。
纵使如今他们二人虽有婚约在身,可到底尚未成婚,先前的疏忽已让师妹的名声惹出非议,他若是长住这里,不知还要传出多少更难听的话。
卫辞垂眸道:“劳烦师妹了,可我还是要回慈水村去,啸天还在家里等着喂食,还有学堂,在里正没找到新的夫子前,我须得先顶着……”
他零零碎碎说了好多理由,只盼着不要辜负师妹的一片好意,但所有的理由都在宋蕴看向他时悄然瓦解。
“师兄有事只管去忙,房间总是为你备着的,不差这一两日,”宋蕴笑着说,“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回去也太迟了,师兄便先住下吧。”
卫辞望着她眉眼间温和的笑意,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客栈里的吴氏辗转难眠,过去十几年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迟迟挥散不去。
宋蕴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她费尽心思的找嬷嬷教导她,又找人帮她传出美名,才让侯府千金的名头在京城崭露头角。
如果赵晴云没有找上门来,来侯府提亲的门槛怕是都要踏破了,可偏偏宋蕴并非她亲生血脉,而是一个低贱的民女。
十几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连吴氏都不得不承认,在赵晴云找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的第一想法并非是与她相认——
可惜赵晴云寻亲的事已让太多人知晓,再加上她们母女格外相似的面容,想要否认都难。
事情为何偏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吴氏摸向胀痛的胸口,竟隐隐喘不过气来,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侯府的笑话,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吴氏撑着满是疲惫的脸庞坐起来,匆匆梳洗过后,便吩咐下人:“去县衙。”
她昨日已经找了陈不逊,虽无甚用处,但今日也须得再见一回,表明她的态度和立场。陈家根基深厚,但平阴侯府也不差,委实没必要为了一个民女闹得如此难看。
吴氏摆足姿态去寻陈不逊,谁料却吃了闭门羹,她冷着脸找到县令,逼得陈不逊不得不现身。
即便如此,陈不逊仍姗姗来迟,举手投足间皆是傲慢跋扈,看得吴氏眼前一黑,恨不能撕掉他那张脸。
吴氏冷冷道:“我倒是好奇,宋蕴身上有什么妖法,能让陈大人也对她百般维护。”
陈不逊一句话堵死了她所有的招式:“不放。”
吴氏气得险些呕血,她恨恨的盯着陈不逊,威胁道:“陈大人就不怕连累家族吗?贵妃娘娘可是最喜欢晴云,若是让她知道你如此不辨是非黑白,不知皇上是否会怪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