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地收回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今夜的宴席与中秋夜一般无二,甚至因为多了些对这荒唐名头的调侃,更显热闹。
寇骞不再霸着椅子待在角落,而是端着酒碗在一张张酒桌中穿梭,眉尾飞扬,全然没有平日里一贯的懒散模样,被酒意淬过的眸子,反倒愈加明亮。
在一众欢笑声中,他从席头,走到席尾。
“祝寇郎君早日成婚,再在白原洲大办一场!”范娘子两只眼睛被笑意压成了一道细缝,时刻不忘自己红娘的副业。
“祝寇郎君日进斗金!”
“祝老大称霸松荆河!”
手里的酒碗已空,他拎起酒坛再度添满,与说着贺词的人一一相碰,而后,是最后一个。
她今日穿的是那匹蜀锦做的襦裙,衣料姝丽,却远不及她姝色斐然,很奇怪,她分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可他的目光却怎么也挪不开。
他俯下身,酒碗轻轻碰向她的酒碗,一圈圈涟漪蔓延开来,是酒,也可能,不只是酒。
“不恭贺某几句么?”
崔竹喧微微挑眉,压下无端生出的几分怪异感,扬起笑,“那,祝你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好。”
寇骞翘起唇角,仰头,将碗中酒饮罢。
宴席如计划那般,至月上中天,方才散场。
有了上回的教训,崔竹喧这次理智地只喝了几小口,是以,沐浴过后,还有足够的精力清点寇骞收到的贺礼,铜钱串、碎银子、话本子、公鸡毛……奇奇怪怪的,是白原洲特有的风俗?
搞不懂,便不去多想。
她将话本子打开,坐在铜镜前,一边慢悠悠地涂抹面脂,一边垂下眉眼去看上头的字句。
卧房的门被打开又合上,她分出一点余光看去,是洗去了一身酒气的寇骞,他如往常一般,在门槛前铺上竹席,正要躺下,她急忙喊出了声:“等等,别睡那,躺床上去。”
寇骞的动作一僵,茫然地望过来。
“不许穿外衣,躺好等我。”崔竹喧补充道。
寇骞很想拒绝,但,他瞟了眼她正值兴头的模样,多半是拒绝不了的。
手指不甚灵活地去解腰间系带,大约是在第三遍时,才把那个小结挑开,将外衫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他扶着床沿坐下,分明这床榻算下来,应当归他,他如今却莫名地束手束脚起来。
他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贴着床沿躺下,犹豫了会儿,又挪到了最里头,紧贴着墙,还未松口气,崔竹喧便过来了。
她随意地将鞋子踢开,趺坐在榻上,将他面朝墙壁的脸掰正,然后从手中的小瓷罐里挖了一勺面脂,低眉在他脸颊抹匀。
“……干什么?”
“涂脸呀,你看看谁家的面首不是白白嫩嫩的?总不能只有我养的外室糙糙的,搞得好像我对你多不好似的。”
他喉头滚动一下,敛起晦暗的眸光,低低地应了声:“好。”
这细痒的酷刑好不容易停下,于漫长的夜来说,却像是刚刚开始。
“原先的婚期定在十月,我还没来得及看避火图,你看过吗?”崔竹喧忽然问。
寇骞愕然地看向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尚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刁钻的问题,就见她不知何时,已将小瓷罐换成了粉色书皮的话本子,一页页翻找过去,忽而眼眸一亮,将上头的字句读出来。
“一个莺声呖呖,一个燕语喃喃。被翻红浪,灵犀一点透□□。帐挽银钩,眉黛两弯垂玉脸。”她微微蹙眉,将书页继续往后翻,“怎么没有写得更清楚些的?”
“啊,有了,这个——”
话音未落,那本书便被夺去,扔到了床下。
“……不必看那个。”
崔竹喧正要质问过去,却先一步被攥住了手腕,他稍稍用劲,她便跌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后颈被另一只手抚摸着往下压,唇舌便同他的贴在一处。
心跳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呼吸缠绵在一起,他的动作极轻,极缓,却轻而易举地拉着她沉溺进去,那些紊乱的思绪在这一刻都停了,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一室的缱绻。
良久,她伏在他的颈侧,两道喘息声交叠在一块。
“你想玩这个?”他问。
崔竹喧思绪尚且凝滞,可看着那双墨色的眼睛,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下一刻,竹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的脊背贴着床榻,而抬眸,是寇骞。
他轻轻地将她散逸的发丝拢到耳后,而后俯身,自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吻下去,眉、眼、唇,然后是她的颈侧,再然后——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领口。
第36章036暗度陈仓“这个值钱,我亲自……
指尖沿着那道斜领抚了又抚,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半游走在光滑的蜀锦上,一半碰触着比蜀锦还要柔嫩的肌肤,她不可避免地被带起了些细微的痒,以及弄不清缘由的渴,她好像隐隐约约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书上说的鸳鸯交颈,耳鬓厮磨,不外如是。
可那只手倏然停了下来,不是往下,而是往上,自耳侧捧着她的脸颊,那人倾身下来,似是要继续亲她,额头相抵,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听得一声促狭的笑。
她茫然地睁开眼,撞见他眸子里清浅的笑意,无端生出一股热意,烧上脸颊。
“玩够了没有?”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