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筠并不知道昨夜永琪见到了什么,只是可以想到,皇后断发连永琪都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更别提本就有病在身的皇帝。
许久过去,她催促了全有海先去给永琪洗漱净面,他才轻轻松开他。
可他却好像不能离了她一般,即使是去洗漱,也一
定要她跟着。
她跟去了,于是,方才听见他把昨夜的情形娓娓道来──
皇后本在禁足,因着不日就要去圆明园避暑,皇后贵为一国之母,若不前往,只怕会惹众人非议。
加上这两年永琪地位水涨船高,刘统勋身为师父,自小教着他韬光养晦,此刻更不愿看到皇后被冷淡,而永琪成为少有的立嫡一派的眼中钉。
他入宫向皇帝进言,皇后从未被废,皇帝自身的名声也得护住,不可落得一个宠妾灭妻,宠庶子而忽视嫡子的名声,故而圆明园避暑这样的事,不能漏了她。
可谁知,皇后解禁的消息放出去半日未满,本以为皇后会安分守己,却不想,她便在养心殿备了这样一份“大礼”。
为此,刘统勋更是百般自责。
昨夜,永琪得了消息的时候,愉贵妃尚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所以,二人几乎是同时赶到的养心殿。
二人进养心殿时,里头几乎已经是剑拔弩张,根本不及下人通报,母子俩就已经冲了进去。
门开刀落。
两人尚未开口,就只见到了皇后用不知被她藏在何处的剪子剪去了左手边大半的头发。
──又或者说,根本不是剪,是剃。
手起刀落间,皇后满头的头发,右边仍是原先的样子,左边几乎只剩了三寸。
乾隆一手指着皇后,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剩下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那样刺目的红色,饶是皇后都愣在了原地,更别提愉
贵妃。
唯永琪当机立断,叫人关押了皇后,又密传太医。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皇阿玛那个样子。”永琪绞完面,轻轻地拉着以筠的手,低声说道。
以筠垂头看着二人紧握的手,劝慰:“皇阿玛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无碍,你不必那么担心,有余赫他们在呢,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安排下去。”
永琪当下要比最初好了许多,他这会儿看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原本说要等自己回家,可如今却自己来了。
想起她那句“我担心你”,他的心又好像没有昨夜那么空荡了,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低声说道:“今儿白天,皇阿玛身边额娘会派几个娘娘侍疾,我叫了师父等人进宫议事,只怕顾不得你,皇祖母那边……辛苦你去了。”
以筠点了点头,仰头看着他,说道:“你安心去吧,我今日入宫,就是与你共进退的,宫外有三姐姐在。”
“早年慧贤皇贵妃同孝贤皇后还有额娘交好,高氏一门与西林一门亦算有亲,这两年,我与高恒往来,也知他是一个信得过的。所以宫外,我安排了高恒同你三哥还有额驸把守。”永琪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说便看见了在门口徘徊许久的全有海。
永琪抬手捏了捏眉心,问道:“什么事?”
“刘统勋大人、德尊阿哥还在偏殿等您。”刘统勋昨夜就已被永琪秘密传入宫中,德尊则是一早过来。
闻言,永琪又握了握以筠的手方才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而同样,新的一天悄然而至,养心殿里一夜之间的变故瞒不过太后。太后一得了消息便已经往养心殿赶。
以筠一听说太后过来,便匆匆地迎了出来:“皇祖母。”
太后一脸的急色,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出口:“皇帝如何了?”
“皇阿玛昏睡着,太医时刻不停地在一边看着。”
“皇后在哪儿?”她言语冷厉,提起皇后,与从前的温顺慈爱截然不同。
以筠指了指耳房的方向,说道:“在那儿,只不过,皇额娘剃发,实属大不敬,也怕惊扰了皇祖母,还是……别去了吧。不如先进去看看皇阿玛?”
她自己都不曾看过皇后的样子,她不敢想能让永琪都震惊的样子,是不是会吓到太后。
太后冷哼了一声,往耳房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说道:“她如今也配得上皇额娘这三个字?这耳房本是皇后居住,如今皇后忤逆皇帝,断发诅咒,如何还配得上这耳房?明齐,剥去皇后服制,送回翊坤宫关押,无哀家懿旨不得任何人出入,凡替皇后求情者,一律赐死。”
以筠在一旁不敢吭声,她从未见过太后如此模样,可想一想,在先帝后宫里,得宠者有敦肃皇贵妃亦有齐妃,后来又有谦妃,太后能到如今位置,也是见过了手段的。
她领了太后去见皇帝,又听闻太后问:“永琪在哪儿?”
“
王爷在偏殿同刘统勋大人和德尊阿哥议事。”
太后听见刘统勋三个字,不禁往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刘统勋如今,是该好好将功补过了,至于前朝的事,如今也只有永琪能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