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狐疑着问道:“可是昨夜在长春宫……”
她说了一半顿住了,觉得这般议论贵妃不好,但书仪催促着,她还是挑拣着说了出来。
书仪轻哼了一声,想骂些什么,却被永珹瞪了回去。
永琪看着一旁一个质问为什么不让她说,一个解释这样的话被人听见了要挨罚的一对冤家,无奈地叹气,转头对云启说了些什么,又回头轻轻地牵起以筠的手,碰了碰那伤处,问道:“还疼吗?”
以筠微微点
头,又摇了摇头:“碰到才疼……”
和婉满眼的心疼:“哎哟,都是我不好,昨夜送你回春禧殿若是我看见了你的伤就好了……”
“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我没事的。”以筠仰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和婉,肉嘟嘟的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颜,并不想让所有人都关注到她。
永琪看了眼正在朝这边走来的云启,又看看不远处还在闹的书仪和永珹,朝和婉说道:“姐姐快去看看四哥他们吧,成日里这么闹,回头师傅看见了又要怪罪了。”
和婉无语:“两个冤家!”
这边,永琪拉了以筠的手,从云启手里接过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点药油在掌心轻轻化开搓暖,才在以筠伤处敷了上去。
两人都还小,但他的掌心也能包裹着她的,暖暖的,以筠的心陷下去一块儿,原来在这自己最要看人眼色生活的紫禁城里,也有无尽的温暖。
右手的掌心里被人塞了一个凉凉的小瓷瓶,以筠拿起来看了一眼,正是方才那个。
“带回去,每日早晚叫你身边的丫鬟给你上药,过几日便好了……”永琪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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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间,以筠已经同愉妃走到了慈宁门外,她垂眸看了眼从前上药的那一处,几年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伤,又有宫里上好的药,便是在细皮嫩肉的人,也早就没了疤。只是如今回想着,倒也觉得还能抹上一些。
情不知所起,原来早
就根深蒂固。
还没到傍晚,永琪应该还没回宫,也许是想起了旧事,以筠这会儿,很想见见他。
两人正要进慈宁宫,恰好程晋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出来,面露急色,愉妃忙问:“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程晋见了二人舒了口气:“娘娘万安,筠姑娘在就好了,奴才正要去找您呢。”他又看向以筠说道:“阿睦尔撒纳谋反,意图重建准噶尔汗国,边关战事又起,消息传到襄勤伯府,老太太又病了,方才派人递消息进来,叫姑娘回去呢!”
“又打了?”愉妃拧紧了眉,又看向脸都有些白了的以筠叮嘱道,“既如此,程晋你好好把筠姑娘送回府。”
说罢,她拍了拍以筠的肩,思索了一会儿,看向程晋说道:“你送完筠姑娘去城郊我母家表兄的药铺里让他去一些上好的药材送过去,补身子也好。”
程晋点了点头又说:“太后得了消息,立马就安排余太医去了襄勤伯府。”
“事发突然,臣女来不及给太后道谢了,还要麻烦愉妃娘娘……”以筠低声说道。
愉妃会意,让她先回去,可人刚转过身没多久,愉妃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喊住了她,走上前让程晋退开了几步,给她吃了一颗“保心丸”:“你放心,永琪同我说过,不要侧福晋不要侍妾,只要你。”
以筠双唇微张,看了一眼愉妃,年逾四十的她,除去眼角淡淡的细纹外,未见岁月
的痕迹。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愉妃身上,还有一股少女情怀,一如此刻,那可以压低了声音的“只要你”。
肩上的手放了下去,愉妃拍了拍她的背:“回去吧,老夫人好些了记得递个消息进宫,免得咱们担心。”
以筠点了点头,告了退。
这深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纯良无辜的,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有深意。
咱们担心?咱们是谁?
说这话时,愉妃的眼睛虽往慈宁宫看了一眼,可只怕是想告诉她,会担心她的,还有永琪。
思及此,以筠微微勾唇。
可看一眼这秋日的天空,忽然觉得,这一年的冬天,应该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