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异书一提到顾子言,这群人就只会噤若寒蝉,半点不懂丞相大人哪里有趣。
谢异书和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群纨绔子弟每日只知道花天酒地,十年如一日地翻来覆去玩那些公子哥儿的把戏,简直无聊透顶!
顾子言需要有趣吗?他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很有趣了!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空玩了一个月,逸王殿下就像是等大人休假的小孩,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熬到了中秋佳节,朝中休沐,整整休三日!
逸王府提前好几日就给丞相府递了拜帖,邀请丞相大人中秋当夜前往京城名楼画河轩小聚,顾子言自然没拒绝他,但在递完拜帖的后一日,谢异书自己出了岔子。
一病不起,直接在床上躺到了中秋节。
一切的起因,还得从最近朝廷的动向说起——
顾子言和丁幕厚在朝堂上一直是死敌,但最近这些时日,这两人私下的来往却突然密切了起来,顾子言有事没事总是朝丁府跑,丁幕厚没事找事也总是朝丞相府去,两家距离稍远,于是总是我在你家过夜,你在我家睡觉,府中下人甚至传闻两人通宵达旦,秉烛夜谈。
不仅是私下关系缓和,这两人在朝堂上的关系也不如以往剑拔弩张,甚至有些眉来眼去,你帮我说说话,我帮你背背锅,没了刀枪剑戟戳来戳去,更没有明嘲暗讽你死我活。
全京城都在传,传顾相和平章大人化敌为友,以后世家党和顾党要同流合污,把朝堂搅风搅雨,但不知两人是如何化敌为友的,或许是顾相以美色……诸如此类……
就连府里的丫鬟和小厮都在私下里议论。
谢异书对此不屑一顾,但他转念一想,顾子言在朝中务事,每日接触的便是这些朝廷官员,恐怕顾子言的心上人也是这群官员中的一员。
这么一想,谢异书就郁闷得慌,但要他自己进入朝堂,他又是十万个不愿意的。
于是揣着这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心态,选择丢掉鱼的逸王殿下决定外出散心。
他没事干的时候,最喜欢去茶馆听那些不要命的江湖说书人瞎编排世家秘辛,比如之前宋裕和商少卿的事情,早就被这群人编排出了无数的版本。
还在城内出了无数的本子,五花八门的。
谢异书买了不少来看过,那简直是一个——活色生香。
他认识宋裕那小子这么多年,没想过宋裕也能成为风靡一时的话本主角,一口一个商郎,叫得比谁都浪。
谢异书对这些本子的态度,向来都是一笑置之,毕竟他也在不少话本上看见过自己的名字,当然,一般和他配对的主人公都是清歌,也有一些猎奇的,画他和那位‘绯焰狂龙少将’的连环画。
谢异书不在乎这些,对于自己和自己翻云覆雨这件事情,他也不怎么介意,直到……他在一团乱七八糟丢弃的话本子里,看见了一套,以顾子言和丁幕厚为主角的连环画!
见过大风大浪的逸王殿下差点被嘴里的普洱呛死,自那天起,被恶心得吃什么吐什么,整整食不下咽了三天,一直到中秋当日,都还是这个状态。
沈奕都对他这个症状束手无策。
中秋这日如约而至,阿竹又端着没动过的食盒从屋内出来,洛达拦住他:“殿下这几日怎么都不出门,和沈奕在屋内搞什么呢?”
阿竹活像八百年没睡过觉,顶着两个乌漆嘛黑又红彤彤的眼窝,心如死灰地复述了一遍谢异书吩咐他说的话:“殿下准备提前冬眠,洛校尉从今日起可以放年假了,殿下不会再踏出这屋子一步。”
说完就撇开洛达要走。
洛达满脸懵逼地愣在门外:“?。。。”
阿竹转头走了,洛达在门口愣了片刻,又见沈奕从屋内出来,脚步略微沉重,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罐,洛达突然有些忐忑地开口:“殿下不会病了吧?你在给殿下看病?”
沈奕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病。”
他是去取血的。
洛达伸手去抢他手里的药罐:“没病那吃什么药?”
“这又不是药。”沈奕抽身躲开,但手脚功夫上比不过洛达一个锦衣卫,洛达对着他手腕就是一敲,药罐应声翻落,里面的一小罐血洒了一地。
沈奕很不爽地给了洛达腰窝一脚:“洒了,你赔!”
洛达盯着地上的血:“这谁的血?”
沈奕还没说话,房门突然从里面推开。
谢异书靠在门扉边,短短三天,双颊就瘦得凹陷,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外的两人和地上的一小罐血,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双腿一软就要撅过去。
沈奕忙搂住他:“知道你很晕,但你先别晕,这血废了,我得重新取。”
谢异书欲哭无泪:“本王真的快被你榨干了,一点都流不出来了。”
沈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殿下是不想救——”
谢异书:“没事……你继续,榨不干你就朝死了榨。”
房门再次在洛达眼前关闭,洛达盯着那扇门扉,久久没回神。
转身的瞬间,他若有所思地意识到了什么,沈奕这是上位了?
谢异书重新躺回床上,沈奕从药箱里取出刀子,又在他伤痕累累的腕上割了一刀,谢异书看着那血的颜色有点淡,尝试性地朝沈奕道:“你把桌上的点心递给我,我试一下?”
沈奕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递给了他。
刚递到谢异书唇边,床上的人就开始狂吐,吐得撕心裂肺,最后甚至呕出了一点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