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有些诧异,自家小姐什么时候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了?
女孩儿见她过来了,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一点位置给徐姨。徐姨用瓷勺舀了淡盐水放到江栖悦唇边,可她双唇紧紧闭着,像是干枯的花瓣,少了许多艳丽的亮色,那些盐水几乎都?被挡在了唇外,洒了大半。
女孩儿眼疾手快地用纸将她唇边的盐水擦干净,满脸担忧。
“医生,这怎么喂不进去啊?”徐姨着急。
“病人似乎刚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现在有些惊厥昏迷。”医生又检查了一下,道。
“这怎么办啊?”徐姨蹙眉。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动静,一道矜冷高大的身影快步走进来,他面色沉静,脚下动作却好似带风,不过几瞬,就行至众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儿,她满脸潮红,唇瓣却发白,有些干燥起皮,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糜丽的艳色,那头被她精心呵护保养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脑后,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汗涔涔地黏在脸上。他几乎不敢相信,早上出?门前明艳动人的妻子,现在却好似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一样躺在那儿。
他眼底的晦暗如海水,翻涌成浪,他的喉咙一紧,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姨见到了他,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着急道:“姑爷,我家大小姐受了惊吓,昏迷不醒,现在给她喂盐水都?喂不进去。”
闻辛尧抿唇,当机立断:“我试试。”
他走到沙发前,终于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人,女孩儿往一旁挪了挪,露出?一张娇美的脸。
“呦呦?”他一怔,喊道。
女孩儿怯怯地抬起脸,觑了他一眼。
徐姨见闻辛尧居然?也认识女孩儿,甚至看样子关系不一般,有些诧异。
闻辛尧现在无暇顾及,自己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京市。
他弯腰,眼眸沉沉地落在眼前这张娇艳的脸上,又从上到下观察了一遍。
她一向是娇贵的,是这世上最难养的花,挑剔,有着许许多多的小脾气,更是难以忍受脏和乱。他想到医生的话,她受到了惊吓才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刚刚遭遇了什么,裙角也脏了,膝盖破皮了,白嫩的掌心还?有一些血痕,脸上甚至有几道灰痕,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她蹙着眉,很难受的样子,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闷闷地,心湖也泛起涟漪,惹人烦躁。
他胸口?有很奇怪的情绪翻涌,鬼使?神差的,他抬起了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指尖下的触感?细腻,滚烫,温软的气息缠绕上他的指骨。长指修长却冰凉,冷玉般的凉。
似乎是他的温度对她而言很舒服,梦魇中的女孩儿下意识往他的手上蹭了蹭,像是只粘人的小猫咪。
“……”
他呼吸微微一紧,很克制地将她把脸颊上的碎发拨至耳后,低声唤她:“岁岁。”
江栖悦昏昏沉沉间,隐约听到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在喊她,那声音很模糊,像是隔着浓浓的雾,飘飘荡荡地传入她耳中。她脑子像是被塞了一团吸满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重,又黏又腻,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可她知道,有人再喊她。喊她的小名。
那是亲近之人才会喊她的,爸爸、妈妈、或是哥哥。
她心底涌上点点依赖,可这个声音又不是他们的,她蹙了蹙眉,好想知道是谁在喊她,可她的眼皮好似千斤重,根本睁不开一点儿。
闻辛尧见她眼睫颤了颤,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却没能睁开眼,知道她可能是有一丝意识,却不多,难以让她清醒过来。
他指尖一转,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将人扶起来,靠坐在自己怀里?。
他低眸,左手轻轻将她的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右手往前伸了伸,头也未抬,“水给我。”
徐姨忙将水递给他。
似乎是坐起来的缘故,又似乎是鼻腔里?温沉淡雅的木质香让人心下放松,这次喂得?很顺利。
徐姨终于高兴起来,还?是姑爷有办法。
轮到喂药的时候,又有些困难,药有些苦,江栖悦蹙着眉,不愿意喝,被逼得?狠了,娇声娇气地哼哼个不停,小脸往旁边一蹭一蹭地,试图藏起来。
哼唧声中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得?不行,好似他在欺负人一样。
偏偏凶又凶不得?,闻辛尧也只得?哄着:“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脸埋在他的颈侧,滚烫的呼吸洒在他的肌肤上,泛起细密的颤栗,乖巧又安静。
“徐姨,你再加点蜂蜜进去吧。”闻辛尧只得?妥协,纵容她的娇气。
喂完药,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人终于从他身上移开了,他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旁的闻幼宜在一旁全程看得?双眼微瞪,她第一次看到大哥这样温柔地照顾人。
前面冰敷降温过了,喝过药没多久,江栖悦的高热就退了下来,只是还?昏迷着。医生又检查了一遍,替她身上的小伤口?上药消毒后,说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只不过晚上可能还?会惊悸梦魇,严重的话喝点可以安神茶,其他没什么要紧的。
医生检查完就离开了。
闻辛尧弯腰,捞起她的双腿,将人打横抱起。
她没了刚才的闹腾,此刻格外温顺地躺在他怀里?,轻飘飘地,比想象中的还?要轻一些。
他知道她的三围尺寸,如今看来,倒是肉都?懂事地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了。
他把人抱上楼,一旁的闻幼宜跟条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闻辛尧站在江栖悦的卧室门前,抬了抬下巴:“呦呦,帮我开下门。”
闻幼宜哒哒哒地上前一步打开了卧室门。
门一打开,鼻尖就钻入一股清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有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