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慢慢合上相簿,一本本摞好放在显眼的位置上。
他又叮嘱小铃铛几句,下了楼,喊了王姨上去陪小铃铛搭积木。
接着,他自己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白檀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大批闻讯而来的记者候在大门口,见到人便如一窝蜂般涌过来,将他团团围住,话筒几乎要戳进他嘴巴里:
「白先生您好,请问您对於艺人杨越阡不堪受辱自杀一事有什麽看法,您觉得他是否在故意作秀博取同情。」
白檀沉思片刻,轻轻一笑,旋即抬头看上去,手指指向天空。
天知道。
记者们跟着抬头。
深秋的天际似乎永远弥漫着萧条的雾蒙灰色。
记者们不懂什麽意思,看了好久,一低头,白檀不见了。
病房里一样聚集了不少记者,这些事杨越阡的娱乐公司找来的记者,该说什麽写什麽他们心里都门儿清。
似乎所有人都将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网际网路没有记忆」上,杨越阡出身小公司,他也是这破烂公司中唯一冒出头的艺人,是顶梁柱也是最後的希望,公司自然不愿放弃他。
白檀一进病房,无数的话筒又戳了过来。
他抬了眼看向病床,厚实的被子裹住那自杀未遂的人依然显得单薄,像轻飘飘的纸片,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杨越阡瘦的两边脸颊深深凹陷,眼底挂着重重的青黑色,形容枯槁,像冬天里掉光叶子的枯枝。
见到白檀,杨越阡双手撑着床铺努力坐起来,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像是某种目的达成後意味深长的笑,又像是抱歉的苦笑。
他主动开了口:
「白助理,好久不见。」
白檀在他床边伫立,镜头齐刷刷推过来,怼在他脸上一通狂拍。
白檀的表情淡淡似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助理,这件事先做错的人是我,这些日子也经历了很多,已经深切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白檀呡了呡唇。
得,又开始以死相逼了。
此时,某记者已经在微博开启了直播,直播间观看人数有八九十万,大多都是当时参与嘲讽辱骂杨越阡的人,剩下的则是誓死追随的阡粉。
他们也怕杨越阡再次想不开闹出人命,要是白檀代表他们道歉能挽回一条生命,也算是赎罪了。
【道个歉吧,甭管心里咋想,先把人劝回来再说,真要背负上人命真的一辈子也睡不安稳。】
【白檀道歉!!!道歉了就算和解,也就不用因为传播涩情照片接受治安处罚了!】
【快说啊,还在发什麽呆,急死我了。】
白檀静静凝望着苍白无色的杨越阡,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良久,他眉尾一抬,视线从杨越阡身上转移到别处。
阒寂的病房里,只有不断响起的快门声,以及似有若无的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