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简之犹豫了一下,放开她说,“六娘,酒楼走水了,你将?帕子附在口鼻上……听话?……”
她蹙眉,又一次推开他。
他知道?她还醉着,没有办法同她讲太多。
他看向一旁的窗,窗外是湖水,好在如今是夏日,他走到她身?边,他伸手揽住她。
她却拼命地抗拒,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推开他。他知道?,她是在气他。
他伸手试图去抚她的发,“六娘,我知你此时厌我,可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我带你出去,你想怎么样发泄都?好。”
她侧头,拼命躲过他的动作,孟简之缓缓将?停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难闻的味道?依旧渐渐浓了起来,她咳嗽了好几声,孟简之不再伸手强求她。
他推开窗,希望她能舒服一些。
他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将?这酒楼挤得?狼狈不堪。
这酒楼的仓库中究竟存了多少烟火,谁也不知道?,刚才不过是燃了几声而已,很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
前朝所修的酒楼,楼梯梁柱都?已经太过老旧,经不起这些烟火的折腾,他得带她尽快离开这里……
他再次望向了外面平静的湖面……
六娘觉得头好痛,她双手握拳,敲了敲她的脑袋。
她好像和薛少弋在酒楼饮酒,怎么转眼就只?剩孟简之在她身?边。
她不想见到他,他辜负她,戏耍她,她才不想见到他,她一步都?不能再靠近他。
明明两?个人已经断绝了关系,为何他又在靠近她!她恼恨地甩开他的手。
可是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好像胸口呼吸不过来,她想推开他,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发觉她正站在窗前。
窗户正打开着,外面的空气让她很舒服,她靠在窗边,不想起来,只?是说,“还请孟大人放开我,长平……长平在哪里?……”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看到他突然走到她身?边,他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换在自己胸前。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猫,那么轻巧,却那么倔强地抗拒着他的拥抱。
六娘感到自己被拦腰抱起!来不及喊出声,就感觉到她的身?体腾空了起来,接着便是疯狂地下坠,下坠,下坠!
这种失落感让她紧闭上眼睛,救命稻草似得?抓住身?边的人的衣角!
那人身?上熟悉地皂角味道?将?她围绕,她竟在这慌乱的片刻中感到一丝慰藉。
后来,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凉的湖水淹没,坠入湖面的冲击,让她再也无法抓住那襟衣角。
她拼命的挣扎,她抓不到他了!水冲进她的七窍,她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可却没有用,钻进她七窍里的只?有带着腥咸味的湖水,这味道?让她作呕。
她拼命地挣扎着四肢,想要抓住什么,但却是徒劳,她仍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住地下落。
可后来……终于?她被她又抓到了什么,她抓着那一角布料,莫名地有些安心,她的四肢不再疯狂地挣扎。
她感觉到她好像被托举着,她的腰肢,她的手,她的头被那道?强劲有力的力量支撑着。
可意识却在渐渐地消去,她在水中睁开眼,好像看到那身?白?衣在浪的冲击下好像靠近又远离,靠近又远离,然后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晕了过去。
在孟简之抱着她跳下湖面的那一刻,酒楼又想起了烟火的爆鸣的声音。
等他抱着六娘从湖面中洑出来的,他看到了不远处放舍利的小塔轰然倒了。传说这是前朝修为大成?的定真公主太祖师的舍利,震护前朝太平数十载。
京都?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他作为亲军都?尉府的校曹,必然是要被问?责的。
可他根本没有心去计较这些……
他全身?湿透地抱着他从另一侧上了岸,将?她放在他身?旁。
他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好在……她一切安好。
他用力帮她压了压胸前,她昏迷着,眉尖蹙得?甚紧,她咳嗽着吐了些水,大概是太累了,她还昏迷着。
孟简之看着躺在她身?边的六娘,他擦掉自己额角沾着的水,终于?笑了笑。
刚才,他用了太大的力气才能带着洑水,这会?儿,见她安全,他忽地一下泄力,才觉得?身?上乏累,他很想给她批上他的外裳,可他的衣裳也尽湿了。
他实在太乏了,闭上眼,躺在她身?边。
湖对面的喧闹传不到这里,他看着对面的火光漫天,和意外绽放的烟火。
他耳中却只?有他身?侧小女娘平稳地呼吸,他眼角溢出泪光。
两?世以来,他终于?又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在她身?边,就算是对面水深火热,可她就平安地躺在他身?侧,他竟想什么也不想顾,贪恋着片刻。
六娘只?是觉得?冷,好冷,好冷,她的上下牙关在不住地打颤,她听到好多声音,呼嚎声,走路声,烟火声,起起伏伏地议论声,可那些声音好像离她很远。
后来她又听到,“六娘,六娘……”有人在唤她,她对这声音很熟悉,她知道?他离她很近,她本能地,带有防备地缓缓睁开眼。
经过这一番,酒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她头脑渐渐清晰了……
她看到孟简之就坐在她身?侧,他长长地发滚湿,身?上也是湿透的。她看到的那双眼睛像是从刚从噩梦中惊醒,布满红丝。
可那双眼睛却带着温和的情绪,那一瞬间,她觉得?他这双眼睛很陌生,不再是当年在汝宁时孤注一掷地清冷。
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他解了她的题目,后来她便渐渐喝多了,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