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是已经习惯严疯子对闻人恪一直骂骂咧咧的态度,丹阳却是头一回见,惊讶得很,不由仔细打量起这个衣着褴褛貌不惊人的老头儿。
“那你怎么知道的?”阿洛摸了摸从窗口探头进来的乌蹄雪,忍不住笑,“还是骑着乌蹄雪来?”
严疯子一肚子苦水总算有地方吐了:“还不是林钟和维夏两个人说话叫我听见了,我才知道还有这回事!又费了老大的劲才找着这匹马,你说那小子堂堂一个太子,那么大一个马厩,居然就一匹马,混得实在是不怎么样嘛!我是瞧着这匹马膘肥体壮,肯定跑得快啊,谁知道在城里的时候还好,这一出城门那叫一个撒欢,什么口令也不听了就横冲直撞地四处乱跑,险些把老子给摔了,要不是遇见你啊……”
他越说越难过,着实是一把辛酸泪了。
阿洛听着倒是明白了,严疯子定是没找着东宫的马厩,他去的是乌蹄雪的马厩,乌蹄雪脾气不好,一直都是单独养在别处的。
而乌蹄雪指定是发现严疯子要带它出门,所以在城里装乖,等出了城门就原形毕露了。
“你是故意的吧?”阿洛从车窗探出头,伸手点点乌蹄雪的额头。
乌蹄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看向阿洛,哼哧哼哧喘气,然后用头去拱阿洛,好像是要她出来——它驮着她去玩!
刺客。
阿洛不免有些意动,她已经学会骑马了,又是乌蹄雪,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在阿洛犹豫要不要下车骑马,手已经扶在门框上的瞬间,一支羽箭破风而来,“叮当”一声撞在玄铁黑木的车壁上。
随着乌蹄雪仰天长嘶,十几名黑衣蒙面手持凶刃的杀手围冲上来。
随行的护卫在弓箭折损的同时,已经拔剑举盾团团围住马车。
短兵相接,一切都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丹阳脸色大变扑向阿洛,外面江绍大吼一声;“保护郡主!”
这场刺杀来得张狂又迅疾,杀手们个个有备而来。所幸随行的护卫同样训练有素,丝毫不落下风。
“洛丫头,这些人跟江南道的很像啊。”严疯子瞧着外面的战况,眯眼辨认道。
阿洛被丹阳死死搂住,心脏怦怦直跳,听见严疯子的话,想看一眼外面的情形却被丹阳按住,“舞阳,小心。”
于是她用力紧了紧抱住丹阳的手臂,边想边说:“江南道那些人当时是冲着贪墨案去的,现在又出现,定然还是同样的目的,阿姐,娘亲那头可能有危险……”
没等她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马蹄,接着是乌蹄雪熟悉的嘶鸣。
“援兵到了。”丹阳先一步反应过来,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抱住阿洛的手臂也泄了力。
阿洛察觉出来,连忙扶住她半倒的身子:“阿姐!”
“我没事。”丹阳轻轻摇头。
车壁被敲了一下,传来闻人恪的声音:“洛儿?”
“殿下?”阿洛掀开车帘,映目是仍旧激烈的交锋,不过官兵的数量明显占了上风,而那些杀手却不知为什么仍然不肯罢休。
闻人恪骑在马上,伸手要将阿洛抱出来:“来。”
阿洛惊疑未定,目光看向四周仍未休止的战斗。
闻人恪面上带着一贯淡定的微笑,半分余光也没去看狼藉的战场,只将手又往前伸了半寸,语调温柔:“别怕,我送你去你娘亲那边。”
太子带来的人很快控制住了局势,江绍从奋战中抬起头来,正看见阿洛被闻人恪抱上马,熟悉的姿势再度唤起了他的回忆。
“舞阳小心!”丹阳大喊一声。
只见数道披着寒光的羽箭飞驰而来,箭头带着幽幽的冷蓝。
“噗呲”一声刺入肉中。
闻人恪神色纹丝不动,将手覆在阿洛的眼睛上:“场面不好看,免得做噩梦。”
“闻人恪,你让我看看!”阿洛只觉一个瞬间自己的眼前便一片漆黑,可鼻尖分明嗅到了近在咫尺的血腥气,不由焦急出声,“有血的味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然而她连拍带打完全没能撼动闻人恪的钳制,马儿四蹄飞扬已经跑动了起来。她一番质问只换来他在耳边的低笑:“这会儿倒挺敏锐?不过受伤的不是我,是你。”
阿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嘘——”闻人恪换手拥住阿洛的身子,不过一霎的功夫阿洛眼前复现光明。紧接着就听见闻人恪高声喊了一句“舞阳郡主中箭了!”
什么?阿洛懵住了,她什么时候中箭了?
迎着阿洛茫然呆愣的眼神,闻人恪轻轻一勾唇角,在她衣衫上抹了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血,最后又蹭了两抹在她脸上,倒真有几分中箭受伤的样子了。
不等阿洛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已经到了车队前方,东山长公主显然已经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迎上来:“舞阳怎么样?快把人送到车上,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
阿洛稀里糊涂就被送进了东山长公主的车驾,人来人往中间匆匆瞥了一眼,阿洛只觉得这边似乎也发生了什么事,同样的满地狼藉。
“箭上有毒,太医处理不了,东宫倒有个擅长此道的大夫,还是让他来吧。”闻人恪也跟着上了车架。
东山长公主着急察看阿洛的伤势,强忍住踹他下车的冲动,冷着脸道:“阿洛受伤了,你呆在这儿不太合适吧?”
闻人恪眉峰一扬,没有说话,阿洛拉了拉东山长公主的衣袖,低声道:“娘,我没受伤。”
东山长公主动作一顿,又仔细看了看阿洛,方才乱糟糟的只能粗略一扫,见阿洛身上大片的血迹才以为真是她受伤,这样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