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白天在陆常照病房撒的谎,尴尬得恨不能从地球上消失。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来电的是冷特助,在医院时,冷特助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电话那头,冷特助的声音有点抱歉:“老板醒了,他想见你。”
时隅只觉得天都塌了。陆常照刚清醒那会儿,或许是由于麻醉药效刚过,暂时忘却自己的名字。这世界上不可能真的那么巧,存在失忆这回事。他现在叫他过去,是要兴师问罪吗?
见他不吭声,冷特助又补了一刀:“时先生,我已经安排司机上门接您,应该马上到了。”
那所私立医院离半山别墅区不远,时隅没来得及跑路,不得不抱着英勇就义的觉悟,踏上了去私立医院之路。
病房依旧是白天时的豪华病房,病床上的男人头缠纱布,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这会儿,他靠着病床跟下属说话,完全看不出来昨晚倒在血泊里,生命垂危的脆弱模样。
见他进来,面朝病房门的冷特助礼貌地颔首,朝病房门走来。
冷特助离开病房不说,还把门给关上了,屋里只剩他跟陆常照。
时隅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等候发落。
他记起来,记忆里的少年对他还算客气,客观来讲,脾气却不算好。不,岂止不好,简直是非常差。曾经校门外有专门敲诈勒索穗森中学这种国际中学就读的少爷小姐的社会青年团伙,有次试图勒索陆常照,据说团灭了。他的战斗力,虽然时隅未亲眼目睹,在他们一年级学生里,属于封神级别的传说。
男人看向他,看不出眼底有任何情绪。
时隅僵着脖子上前,走到他床位的位置停下,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他做好挨骂,甚至挨揍的准备。他好歹救他一命,也没占他便宜,应该不会像黑道漫画里那样,被灌水泥丢海里吧。
陆常照凝望他,眼珠漆黑幽深,直盯得他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抱歉,我不记得了。”
“?”
这句道歉,直接让时隅的大脑短路。
他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面对时隅的沉默,陆常照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放柔嗓音,解释道:“我想不起最近半年发生的事情了,包括你。你说我们是恋人关系,可我想不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甚至你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
时隅足足花了三分钟,才消化完他这段话,并得出结论:陆常照非但没忘记他早上的胡言乱语,还记得很清楚,甚至试图回忆他们间并不存在的关系。
原本随便调查一下时隅,就能水落石出的事情,却因为他暂时遗失了最近半年记忆这一巧合,变得朴素迷离起来。
毕竟,陆常照住的那栋别墅,在时隅的记忆里,除了那名上门搞卫生的清洁工,连冷特助这位私人助,都没有去过。
如今陆常照失忆了,时隅作为在他出事后,第一时间能够将他送到医院的人,亮出“恋人”这一身份牌,确实有可信度。
时隅嗫嚅道:“……没关系的。”
这一刻,他心底阴暗的想法疯狂滋长,甚至开始衷心期望,他不要恢复记忆。那样,他就能一直当他虚伪的恋人。
陆常照察觉到时隅的紧张,却似乎误会了,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们不会分手的。”
他看着时隅,眼神温和,让时隅被罪恶感淹没。他很想马上道歉,跟他坦白。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直觉,错过这次机会,他们间将不再会有任何交集。
因此,他唯有僵硬地点头。
陆常照打量他的反应,似乎努力摸索恋人间该有的相处模式,又问他:“我平时怎么称呼你的?”
“……你叫我小隅。”
“小隅。”陆常照音质偏冷,喊他名字时,却莫名有股缱绻的情愫,他重复道,“小隅?”
“嗯。”
时隅应声,下一秒,就看到他眼底笑意融融,令窗外万丈红霞黯然失色。
“小隅,能坐到我旁边吗?我想看看你。”
为方便逃跑,时隅站在床尾位置。他的声音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他顿时将所有危险抛诸脑后,乖乖走到他床边的沙发坐下。
距离拉近,时隅从书房偷看陆常照时,即使有时用望远镜,却始终隔得很远,所以他勉强能自持。两人此刻面对面,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哪怕只是四目相对,他的心跳就马上失了节奏。
陆常照用无辜且认真的目光,仔细端详时隅很久,像在努力把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片刻后,他抬起手,礼貌地征询道:“我能碰一下你的脸吗?”
【作者有话说】
互飙演技的开始。
周四不更,周五继续更。
第40章除了分手,其他都不算严重
时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根发烫。他点头,朝他凑近一些,方便他碰。
下一秒,陆常照宽大的手掌覆上他的侧脸。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贴在时隅略带冰凉的柔软脸颊上,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带着确切的安全感与包容。时隅莫名想到小时候,父亲也喜欢这样摸摸他的脸,虽然只是停留片刻。
这是个亲切,又充满怜爱的动作。
陆常照单手就能轻松遮住时隅整张脸,见他不排斥,他改为用手指轻轻临摹时隅的五官,若有似无地触碰过他的唇珠,鼻尖,还有睫毛跟眉毛。
可能是错觉,他的目光从最初的温和,变得有侵略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