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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一无所有而又自卑敏感的人,在遇到光芒万丈难以企及者时,大概会有两种不同的表现。

一种会生出痴迷与向往,由此诞生些和这个人有关又或无关的隐秘欲望;另一种则会用嫉恨将自己填满,将所有不得志的罪过强加在这个人身上,试图毁灭他,或取而代之。

我毫无疑问是前者,要我找后者的例子,我也毫不犹豫能够找到。

傅明翰就是无数后者之人的其中之一。

我们本质相同,注视和仰望着同一个人,却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将我的这条推论告诉燕鸣山时,他却似乎不怎么相信。

“我有什么他好嫉妒的。”

我咂舌,数落他对人的情绪的顿感程度。

“很多啊,”我所当然道,“你生来就有许多他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无父无母半生,埋头苦学,和生活抗争了十多年,即便他后来在一众受资助的学生中得了燕家人的青眼,也一无所有了太久。

环境、血缘、身份。

骨子里的、生来就带的东西,无论他怎么羡慕怎么眼红,都从未拥有。

无论燕鸣山多不讨燕远道和郑荭喜欢,他依旧流着这两个人的血。他受到过的教育,他拥有的气场,他的修养、社交圈……

傅明翰再追多少年也赶不上。

燕鸣山前脚到公司实习,受了燕远道的表扬,他后脚就把区区一个学校的传闻想方设法地捅到了郑荭面前。

我转过身,跳到了他面前的桌面上坐下。

桌子上有个颇为眼熟的水杯,大概是我的,我没太注意,拿起来抓在了手里。

“你抢了他的风头,他就砸了你的画室。小气地很。”

燕鸣山坐在自己桌前,低头在本子上划来划去。我看那样子不像是在写东西,于是倾身过去,往他本子上看。

燕鸣山拿着黑色炭笔随意在草稿本上左右勾画着,或许是倒着看,我没看明白他在画些什么。

“所以你以后去哪儿画画呢?”

燕鸣山没抬头,手上的笔也没慢下来:“隔壁。”

我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觉得自己白憋屈了那么久。

“你早就找好新地方了?”

他看着我,表情又像是在看傻子。

“不然呢?”

我呆愣看着他,感叹他的未雨绸缪,他握笔的手又动了起来,再次低下头去时,冲我开口。

“他从我这儿拿不走任何东西。”

我暗暗咂舌,感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意外过后,仔细想想,这也确实像燕鸣山的作风。

燕鸣山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执着程度,不亚于护崽的母鸡。

他未必是早早预料到了傅明翰的举动。

只是多年被掠夺的经历,让他下意识会为所有珍视的东西找好完全的退路,或锁进谁来了都偷不走的,密不透风的铁盒。

无论如何,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接着欣赏燕鸣山作画时美景的我,心情轻松上了不少,我晃着两条腿,抬手把手里的杯子递到嘴边,往嘴里灌着水。

“包括你。”他忽然道。

“嗯?”我侧了侧杯子,从间隙里看他,带着疑问应了声。

他似乎已经画完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笔,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我。

和他对视了片刻,我才慢慢有些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怎么在意地回道:“他不至于吧?我又不怎么值钱。”

“值不值钱,不是你,也不是我来定的。”

他站起了身,撑着桌子,微微朝我倾过身来。

我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脸,忽然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妙。

我抓紧了水杯,往后坐了坐,后仰着身子,一脸警惕地看他。

“我管谁定的,你休想让我离你远上哪怕一点。”

他只盯着我,没说话,忽地朝我伸手。

我于是更加慌乱,厉声“恐吓”他:“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休想!打死都不可能!”

“杯子。”

“我不离……啊?”

我看向他,他的手仍旧冲我伸着。

“我说……”他一字一顿,再次向我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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